漠寒太习惯他师父神出鬼没连影都瞧不见的状况了,武当派有别的玩家,能不能进南岩观是个问题,就是进来了八成看到的也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殿,不过武当掌教湛罗真人是在还是不在,那就只有系统知道了otz,所以尽管漠寒等半天也没有见到人影,仍然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绝不敢挪步,一边满头黑线的想,会不会这次是让他不耐烦,转身走人的时候在门槛上下招?就在他决定好好打量门槛,死盯不放时,那个熟悉的声音不知道啥时出现在他身后:
“你在看什么?”
漠寒险些骇得跳起来,不过还好脚下的青砖没什么花样,不然这下铁定又要壮烈的趴倒在地。
“没…没看什么,师父,武当长拳我学完了,剑法也跟着别的那些天天习剑的同门学了几招架势。”
“…你叫我什么?”
“呃?师父啊。”
漠寒有点纳闷,因为瞧见那张脸走神的可能性太高了,倒霉的几率也高,所以说话低头恭敬状绝对是好习惯,但此刻湛罗真人颇为古怪这么一问,使漠寒按捺不住,莫名其妙的抬头望。
衣服还是上次看见的那件,拂尘也是,道冠也是,坑爹的游戏设计师就算穿的是神器,你整天让npc就那么一件没得换,太不人道了…
漠寒正腹诽得起劲,忽地觉得湛罗真人今天瞧自己眼神怪怪的。
恍然,恼怒,还有几分无可奈何。
——莫名其妙做了别人师父的某boss,恨不能回去对着兄长大人吼一遍,让你武当派收门人,没让你收徒,这算怎么一回事?闲出毛病来了吗?!
漠寒表情古怪。
不对,非常不对,虽然武当掌教湛罗真人的脾气跟他的外表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那温雅隽美的模样空寂清孤的气质统统都跟他本人不靠谱,当然有可能的确是天性骄傲自负,目下无尘,但仅是见到,还是很容易被那沉稳端然的神态唬了去,但眼前伫立的人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没那种让他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不适。
“你不是…!!你是谁?”
漠寒警惕的倒退一步,然后很苦逼的发现他身上还是只有当初系统赠送给新手的那锈迹斑斑小匕首,最坑爹的是九州练武功归练武功,练会了练不会都不涨经验,所以学会几招不成套基础剑法跟武当长拳的漠寒依旧是可怜的14级,大概除了老鼠武当山他连蛇都要躲着走。
等等,这目光的感觉眼神的味道,怎么这么像——
“梁先生?”
漠寒的记忆力不能说特别好,但对这么特殊见的也是最多的一个npc还是很有印象的。
就见那穿着武当掌教衣服的人微微一怔,虽说还是瞧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不过那目光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漠寒挺是惊喜的,又觉得他出现得太古怪了,忍不住还是问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又是系统安排的坑爹任务?
“我知道你是高手,不过真不知道你还是易容高手…啧啧,我师父的长相,要易容可真挺难的,不像客栈的账房,普普通通最好装了对不?呃,难道这就是武当掌教被九州设计成那种模样的原因,想要假装很难?!”
坑爹的漠寒觉得越想越有道理,湛罗真人在武当简直就是一个符号或是一个空洞的文字,平常是见不到的,也不了解,就算知道长啥样吧,一般也想不到他会是那么一个人。
“喂喂,不会是□□吧——”
漠寒猛地跳起来瞪大眼睛,抓住谢紫衣的衣襟紧张无比,
“那可是我的师父,虽然他性格恶劣了点,没事找事折腾得整个门派都没安生日子过,但其实他是挺好的一个人,你冒名顶替就算了,不会杀人灭口还剥皮吧…”
谢紫衣忍无可忍的将某玩家甩开,因为那家伙居然伸手朝他脸上摸。
“就算你真的杀了他,至少告诉我,他能不能刷新啊?”
靠,武当掌教就他一个徒弟啊,不要告诉他剧情已经进入门派重业为师复仇的环节了,就他14级的丁点攻击力能伤得了谁,别说那天晚上南枫镇客栈惊鸿一瞥,梁先生能将悬微真人一掌击飞那是什么概念,还有他那位掌教师父好像是287级吧…前途不要那么灰暗,他是来玩游戏的,不是真要来感受下穿越后称霸天下一统武林神马的,漠寒现在的人生目标也只是把英语四级考过去啊,喂~~
瞧漠寒那副沮丧伤心样,谢紫衣不觉皱眉。
两个多月,果然足够改变很多事。
当初南枫镇所见的时候,系统将他扔到那里的时候是该死的“易容中”,这家伙对他所谓的师父表现得如此积极关心,难道就因为长相?他可没觉得湛罗真人有什么值得漠寒念念不忘。
“他不会回来了。”
谢紫衣冷冷的扔了一句。
漠寒傻眼了,虽然这代表他走路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吃饭再也不用担心锅底有啥奇怪东西,但,不是这样啊!武当掌教是挺坏心眼的一人,可坏心得也很有趣,如果他愿意不折腾自己,漠寒就更谢天谢地,开心无比的跟着看热闹,但是!!
“你,你真杀了他?”还是那种不会刷新的?
“……”
“你好端端的,砍他做什么呀?”
漠寒蹲在那里一脸苦相,想到后面可能接踵而来的麻烦事,头就开始痛,是说名门正派就有这点麻烦,总是会被邪道魔教什么的算计吗?
“…那,尸体呢?”
谢紫衣完全说不出话来,漠寒还很认真的继续追问:
“若系统不会再刷新,那就好像有尸体吧,当徒弟没本事报仇,至少要收个尸吧。”
“……”
漠寒瞪大眼睛,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惊问:“我刚才是随便说的,你真毁尸灭迹了?”
那目光中也满满都是“果然戴着□□”的意思。
谢紫衣被漠寒直直的眼神盯得木然无语,他从来没这么痛恨过九州游戏设计师给他定的长相(李总监:啊嚏),哪怕就是南枫镇客栈梁先生的模样,他也觉得比现在的好。
漠寒三两步窜到南岩观后殿,没找到想象中的血迹和那啥,旋即想起如果已经毁尸灭迹成功,怎么可能留下蛛丝马迹,于是又急急跑回来,伸头一看外面就是万丈悬崖,他心思不多,换了陈墨那小子就一准会想到化尸水神马的,漠寒却只是盯着悬崖下的云海,扭过头来:
“你把他丢下去了?!”
——咳,湛罗真人倒千真万确是在下面,不过不是某boss丢下去的。
“你问来问去,不怕我也丢你下去?”
谢紫衣不是开玩笑,他是真恼得动了杀意。
“呃,那不就掉一级嘛?”
“……”
“那你丢吧,还不一定死,一般都听说悬崖下有绝世高手住着,或者有什么山洞藏密宝,唉,武当派再厉害再名门正派那也是上千人的大派,基础剑法武当长拳啥的太没技术含量了。我梦想不高,有个金蛇剑法也就满足了,武功那啥不要天下第一,别人没见过的就行了。呃,顺带还能给我师父收尸,放心,你都把他脸上的皮剥下来了,衣服也穿在你身上了,不说根本就没人知道那尸体是谁,我保证只一个坟墓不刻碑不行吗?”(绝尘宫里赖床睡午觉的湛罗真人莫名其妙的后脊发凉:这是谁一心念着贫道死来着?)
漠寒是很喜欢游戏的,因为现实中你对某人不满,还得维持笑容不变,其实心里早骂翻了天,对方再极品再混蛋,他也要勉强撑到这番对话结束,才能老死不相往来,而玩游戏显然就没这种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特别是九州,npc有虚拟人格,他们完全听得懂玩家的意思,并会随之做出相应的变化,漠寒更是轻松自在的混着他的游戏,当然如果现在面对的不是很熟悉的梁先生,这个疑似反派高等级npc的角色,他死透了也打不下一滴血的boss,漠寒可不一定会这么直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白费,自觉点找好位置吧。
——是吗,你以后记得这句话就好。
“小心点丢,别砸死花花草草…”漠寒已经开始调侃,他看出来对面的梁先生都被他气得眼角抽搐了,这□□的效果就是好,这么细微的变化都有。心里正这么想着,顿时眼前一黑,啥都没感觉到,就听见那句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你的生命值为负,你已死亡。”
呃,高手就是不一样哈,连痛的感觉都来不及,小命就报销了?
趴在地上的漠寒本来等着梁先生将他丢下悬崖呢,后来一想不对,他重生是会自动回到玄岳观的,那山崖等于白跳了,就不能将他活着丢下去吗?
然后漠寒眼角的余光看见那紫色道袍缓缓踱近。
“你就给我趴在这,冷静、清醒个够。”
从声音听起来,都跟湛罗真人没什么两样,易容神马的太神奇了,梁先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南枫镇客栈里不是这个声音,除了眼睛,几乎没半点一样,漠寒继续他的胡思乱想,听完谢紫衣的话后囧了,这啥意思,不准他重生,“挺尸”给他看吗?
果然邪派魔教的高手都有变/态嗜好。
漠寒决心等梁先生一走,就立刻点重生选项。
辛辛苦苦把武当掌教杀掉冒名顶替,肯定有大阴谋不是?总不可能耗在南岩观里不动。
一个小时过去。
漠寒后悔了,全息网游泥煤就这点不好,要是传统键盘屏幕式的,这么耗谁怕谁啊,他挂机,他开视频上土豆,他刷微博,他真不行都可以开着电脑不管,躺床上背英语单词,也不用一直趴在地上研究南岩观地砖花纹,以及梁先生为什么就站在他身边连动都不动啊?!
由于“死人”是没办法说话的,不然漠寒真的要认真提醒一句。
南岩观虽然几乎没人来,但武当那几位长老还是有可能会出现的,横尸在这里影响不好吧。
正想着,漠寒在游戏头盔里定下的闹钟提醒就悦耳的响了。
糟糕,下午是一专门爱点名教授的课!
漠寒想也不想,下线了。
谢紫衣微微眯眼,分辨不出那道白光到底是漠寒重生去了,还是离开九州游戏了,噙着冷笑想。
跑,你能跑得掉吗?
14级,哦,不,13级的小玩家连武当山都下不了,除非真的往悬崖下跳…不过侥幸不死,那也只是到绝尘宫而已,结果还不一样?
于是这一等,竟然就是整整三天。
漠寒这家伙三天都没上线,谢紫衣不可能知道他现实里出了什么事,他一个人坐在南岩观里,离谱的觉得这简直比绝尘宫更无聊,除了每天两次恭恭敬敬来送饭的道童,跟南枫镇客栈有什么两样?死寂一片,除了风景好点,云海雾松,山泉微风,就没别的声音了。
其实这种感觉,未尝不好。
谢紫衣漫不经心的盯着漠寒曾经趴的那一块地砖,默默的想,他之前是错了,死对玩家算什么,这回揪到了,一定要以练武为名折腾得他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行,不知道武当梯云纵是怎么练的,是不是丢到深谷里底下放老虎逼得他往上爬,呃,那好像是游龙功…
“掌教师兄?”
谢紫衣微微抬眼,进来的正是南枫镇客栈见过那个悬微真人。
他兄长所在的武当这辈,道号为“寸”,江湖血雨腥风纵然是名门正派也免不了的,湛罗真人的上一辈据说只有两人,那对师兄弟收下的徒弟最后剩下的也就五人,其中只有寸恽,也就是悬微真人与湛罗真人是上代武当掌教的徒弟,所以即使谢紫衣微有怒意,也不会对悬微真人动手。
悬微真人又走近了些,神情甚是担忧,他没瞧出眼前这根本就不是他师兄,只是径自道:
“掌教师兄,你是不是身体有恙?”
“我很好。”
“师兄你别瞒我了,是不是练功太过心急,岔了内息?”
“没有。”他像气色不佳,筋脉郁结的模样吗?
“可是,玄岳观这三天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他忘了他兄长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