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这声音实在聒噪至极,秦墨不由狠狠皱起眉头。
有意思的是,“它”真的安静了下来。
一阵风吹过,周遭的竹林哗哗作响。
秦墨双手按在池壁上,身体紧绷,眼中满是野兽般的警惕。
[……宿主,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系统声音冰冷,对他自作主张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而且眼下的情况,和它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
宿主?剧情?
秦墨对这两个词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他有很多问题想弄明白,但最终保持了沉默。
系统也有些摸不清状况了,但表面还是保持着镇定,语气也随之严厉起来。
[秦墨,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剧情崩坏吗?
秦墨眯起眼睛,警惕之心不减。
它竟知道自己的名字?
但他同时也很确定,枕流峰现下只有自己与师兄两个人,所以这一定不会是传音入密之类的手段。
“我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秦墨试探道。
[按照剧情进度,你现在应该在魔宫闭关才对。而且我强调过很多次了,不要擅自接近柳凝。
系统是掐好了时间才回总部维修的,按照原本的计划,正好能赶在秦墨出关前回来。可现在秦墨不仅提前出关,还招摇到了柳凝面前,桩桩件件,无不在它意料之外。
剧情,又是剧情。
秦墨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本能地感到一阵厌烦。而且这个会在自己脑子里说话的玩意似乎并不愿意让他接近师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认为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系统试图将其引回正轨:[秦墨,你现在回魔宫还来得及,别忘了还有……
话音未落,柳凝捧着套干净衣服走了过来。
“你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了,这是我的旧衣物,你将就一下。”
柳凝身上常年萦绕着一股清幽的兰花香气,他的东西也不例外,秦墨一接过来便明白了。
“不将就不将就。”他喜欢得紧。
系统:[……
虽然早就知道宿主是个什么德行,但你这个神情是不是太荡漾了,这只是一件衣服!
大约是他的视线过于灼热,柳凝心有所觉,不自在地转过身去,“洗好到我房间来。”
他就要离开,只是刚一拔腿就被秦墨叫住了。
“师兄。”
柳凝身子一顿,回头问道:“还有何事?”
秦墨按在池沿上的手紧了紧,欲言又止。
他想询问一番师兄眼睛的事,却又怕万一勾起不好的回忆,戳到对方痛处。
“没什么。”沉默半晌后,秦墨语气再度轻快起来,“师兄回房稍待,我马上就来。”
这本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偏经秦墨之口说出来,硬是多了三分旖旎,活像个在调戏自家小娘子的风流浪荡子。
柳凝面皮薄,耳根子微微一热,不痛不痒斥了句“轻浮”,捏了个诀转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证明他方才来过这里。
秦墨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不紧不慢地从水里出来,换上了柳凝送来的干净衣服。
[你要去哪?
他今天奇怪的表现让系统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秦墨对它的话充耳不闻,径直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眼看二人又要勾搭到一起,系统有些急了。
[秦墨,还剩最后两年,一切就都结束了,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吗?
秦墨脚步渐缓,眸色随之暗沉下来。
然而片刻功夫后,他便重新恢复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大摇大摆地找柳凝去了。
分明听得见,装什么聋作什么哑!
系统快被气死了。
这届宿主怎么这么难带!
秦墨走进房间的时候,柳凝正在擦拭一管白玉短箫——那是收了剑锋的霁雪。
“坐吧。”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客气道。
秦墨察觉到他语气中刻意的疏离,眼神黯淡,闷闷应了声“好”。
气氛有些怪异。
在秦墨看来,他们本不该如此陌生,可于柳凝而言,在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他们还能这样安静平和地坐在一起,也实在是件诡事。
“师兄……”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默契地一起停了下来。
“师兄先问吧。”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的秦墨谦让道。
柳凝也不绕弯子,直言道:“你说自己失忆了……是怎么回事?”
[失忆?!谁失忆?
系统突然出声,完全不复刚出场时的冷漠形象。
“失忆……就是失忆嘛,还能是怎么回事。”秦墨习惯性地去挠头,谁料先前忘了擦头发,以至沾了一手的水。他不甚在意,抬头继续说道:“昨晚醒来就是这样了,头昏昏沉沉的,周围又陌生得很,一出门就有个魔修来恭贺我出关,可我根本不认识他。”
秦墨越说越委屈,眼巴巴望着自家师兄,期冀能得到个安慰,谁料系统比他哭得还惨,在脑海里疯狂念叨着“完了完了”,聒噪至极。
柳凝不为所动,“如此说来,那名魔修也知道你失忆的事?”
秦墨选择性忽视掉系统的声音,看到柳凝一脸正色,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师兄如今目不能视,他脸上就是再委屈也没用。
念及此,他本想摇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没有明说,但他或许会有所猜测。”
这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魔族向来实力至上,只要秦墨不是功力尽失,他的魔尊之位就不会丢。
“那……你还记得什么?”
他还记得什么?
自昨晚醒来,秦墨的脑子一直有点乱,宛若置身一片迷雾之中。
“剑冢……”
这两个字让柳凝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就连系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自闭去了。
秦墨按着头苦想了一阵,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说:“从剑冢出来后的事,我好像都没有印象。”
当年他们二人从剑冢出来之后不久,就发生了秦墨弑师,堕落成魔修的事。秦墨自此性情大变,二人几乎断了联系,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也都是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上。
难怪这性子瞧着像极了从前的模样。
柳凝微不可查松了口气。
他又问:“身上可有什么异常?”
秦墨想了想说:“脑袋疼算吗?”
说罢,他就看见自家师兄以袖掩面,清了清嗓子,然后低下了头。
秦墨:“……”
这心虚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只听柳凝道:“月前我派大开山门广收门徒之际,我同你打过一场,大约……是那时候留下的伤。”
他眼睛不方便,大多数时候靠的都是听声辨位,能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秦墨那时阴阳怪气说了一句:“师兄当真下得了狠手,若再快些,师弟我这脑袋可就开瓢了。”
“你打我?”秦墨听完这些,不敢置信,“你以前从来没有打过我的。”
柳凝被他奇怪的关注点噎了一下,“……分明是阿墨你先动的手。”
一声久违的“阿墨”,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柳凝虽然不曾对身为魔尊的他表现出厌恶,可冷淡的态度显然与从前大相径庭,秦墨面上不显,心中却难免落寞。但柳凝下意识的无心之语,让他又重新振奋了起来。
“师兄……”秦墨声音哽咽,又一次扑向他怀中。
柳凝刚从他一开始半真半假卖可怜的举动中回过味来,只当他在故技重施,急忙伸手把人按住了。
“还请魔尊自重。”不要总是动手动脚,试图卖惨博取同情。
好嘛,才一会儿功夫,阿墨就变成魔尊了。
“所以,弑师叛道,与你反目成仇,这些事都是真的?”秦墨如他所愿停下动作,落寞一笑。
柳凝沉默良久,说:“我不知道。”
秦墨愣愣地看着他。
“我并未亲眼所见,事情真相如何,大约只有你自己清楚。”
这个回答让秦墨有些意外,可这话是柳凝说的,于是又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我也在寻求一个答案。”
他最后起身施了个小法术,替秦墨将头发沥干了。
“下次记得自己擦干,别再忘了。”
熟悉的话语让秦墨心底生出了一丝留恋,他拉住柳凝的袖子,有些忐忑地问:“我能留下吗?”
柳凝没有看他,“我如今管不着你,去留何必问我。”
秦墨心下一喜。
这便是让他留下的意思了。
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秦墨思索良久,主动呼唤起了自闭的系统。
“喂,在吗?”
系统不想理他,报复似的保持了沉默。
脾气还挺大。
秦墨嗤笑一声,悠悠道:“不出来的话,你口中所谓剧情,就永远别想回到正轨了。”
!!!
系统暴跳如雷:[你居然还威胁我?!
做系统做到它这个份上也是少见,竟然被一个失忆的宿主给威胁了。
秦墨轻笑一声。
谁让它老是反复强调这件事,上赶着让人抓把柄。
“怎么能说是威胁,我还等着你来告诉我剧情是何意呢。”
啊啊啊啊啊!
什么人啊这是!
系统抓狂了。
半晌后,它生无可恋地解释说:[话本子知道吧?简单来说,你现在所处的,是一个书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