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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床,比我在天台上睡的那光溜溜的木板,舒服了太多,又有阿云和她公司几位美女的轮番慰问与贴身照料,各种吃的东西已经塞满了储物柜,除了没有酒,我幸福得简直都不想出院了。
阿云按照我叮嘱的,告诉高达和可心我帮她出个差,短时间内不能回家,忙于准备出摊的那俩人也并不知道我在住院,只是每天手机都能收到他们发过来的“红包”,少则2百,多则3百,后面却标注了“分赃款”,看来,他俩的早餐摊,生意越来越好。
警察来过两次病房,各种给我做笔录并询问我的病情,尽管各项指标我都正常,但因为我一直在“头晕”,连主治医生都不敢给我下定论,只能以“脑震荡后遗症”的理由,任由我继续过着吃喝不愁、美女相伴的日子。
老爸总住院,久病成医的我,自然太知道怎样跟医生和护士们搞好关系。
那些女孩送来的东西,我并不感兴趣,索性直接转手送给了小护士们,以换取她们手下留情,不要在我那从来没扎过吊瓶的胳膊上留下针眼。
大多数小护士很体贴也很配合,只有那个听说我是“碰瓷党”的小护士,出于对碰瓷者的厌恶,她从来就没给我过好脸色,虽然答应了我“不在胳膊上留下针眼”的要求,却毅然决然的把吊瓶,扎到了我的大腿上。
直到第4天早上,阿云带着儿子一起来医院看我,我正在病房里跟思远打闹着,那个闹事的老板终于来敲门了。
病房门玻璃是透明的,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大部分地方,所以,正站在窗台上躲避着思远的追打的我,已经没有回床上装病的机会和必要了,他的到来,我并不意外,因为他晚来一天,就得多掏不少医院的费用。
“大哥,您是个高人,我服了,咱别闹下去了,行不?”带头的老板,把带来的补品放在了床头柜上,又掏出了1摞人民币,放在我的床上。
“哥们,什么事,都有个度,尤其不能这样欺负女人。”我跳下了窗台,既然人家主动来求和了,我自然不能得理不饶人了。
“大哥,我知道错了,求您老人家开开恩,放过我那兄弟吧,他已经在里面呆了4天了,要不,您开个价?”
“这样吧,住院和医药费没办法,必须得你承担,其他的,我也不黑你了,但是你必须给我写个保证书,保证不再去骚扰许总!”这个条件,并不过分。
“行,您说怎么写就怎么写!”聪明的人,自然不会吃眼前亏。
我没想到的是,一个看起来没啥文化,写十个字能错六个的人,写这种保证居然连草稿都不用打,提笔就来。
“哥们,你干这行,不少挣吧?”
“哪能啊,咱都是工人,就想出国挣点,谁知道…”
“你省省吧哈,那天外面坐着的那些,确实是工人,我看你哥俩,是专门帮人要钱的吧?”
“大哥,你也是干这行的?”那人停下了笔,抬头看着我。
“呵呵,赶紧写吧,写完了赶紧走,下午我办完出院,去派出所解释一下吧。”
办理出院,并没有任何障碍,尤其那些大夫护士们都知道我是在“没病装病”。
派出所里,依然是那样的忙碌,各类纠纷已经让警察焦头烂额,对于这里已经“私下调解”完毕的案件,更无暇多顾,双方各自签了字,也就算结案了。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该不会想继续去摆地摊吧?”阿云一直开车陪着我,儿子也让秘书给带回公司了。
“没什么打算,既然答应你带思远了,我就先带着呗,反正工资也不低。”
“贺总给我打过几个电话,询问你的事,现在我也真看明白了,贺总没看错人,你这人,真是干坏事没底限,呵呵。”阿云说着,自己都笑了。
“他那边,我是真不能去,那人太阴了,要说明着来我真不怕,但这小子全是阴招,啥时候给我卖了,我还能傻了吧唧的帮他数钱呢。”
车已经驶入了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当“邻居”确实方便,连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你把公司的BP发给我一份吧,我在网上大概了解了一下你那个公司的材料,又刚好有几个做融资的朋友。”阿云在娴熟的倒着车,连倒车影像都不看,这个女人的开车手法,是我见过的最好的。
“算了吧,别费那劲了,我已经谈过不下10家风投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想起那段经历,更想起了段军,我的心情,格外沉重。
阿云停好了车,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手提袋,里面装了10条中华烟,还有两瓶茅台,递给了我,“你是不是享受现在的生活状态啊,优哉游哉又美女相伴的?”
“你说什么呢,哪有自己夸自己是美女的!”我不想继续关于我那个公司的话题,又开始搅局。
噗嗤,阿云笑得很开心,“你真是一点正形都没有,明知道我说的不是我自己!”
我没有再搭理阿云,径直走到电梯口。
内心深处,我又何尝不想回到曾经的生活?哪怕,像个普通人那样有点工资,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而不用天天去为了身上那自己都记不清的外债,去发愁?
“这些,你拿着吧,别误会,不是报酬,只是朋友间的一点关怀,别再去抽那些劣质的烟草了。”阿云递过来那个手提袋。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伸手接过了那个手提袋,既然是朋友了,既然确实需要,再客气下去,就没必要客气了。
“别忘了把BP发给我,至少,让我的朋友帮你看看里面有什么问题。”
“我真的不想再搞那家公司了,重新开始吧。”
“那你身上的债务,靠你这样的打零工,什么时候能还清呢?还有你的老婆孩子呢?”这个女人,简直是魔鬼,她太清楚怎样去说服一个男人了。
我沉默了,阿云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只不过,除了等待,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电梯来了又走了,我没有上电梯,阿云也没有动地方,只是静静地在一边站着。
“如果方便,你把你的那套安防产品,给我家里安装一套吧。”阿云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多少钱,我给。”
“什么意思?救济我?没这个必要吧?”
“你想多了,我研究过你们的网站,也了解过你们研发的产品,我是个单身女人,还带着个孩子,晚上,我在家也并不放心,这只是客户与你之间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我没有带产品来,而且,现在公司解散了,失去了后台服务的安防产品,就是套摆设,顶多当闹钟吓唬吓唬人。”阿云能主动要求安装那套我用了4年心血研发出来的产品,我的内心,又怎能不高兴?但我说的也是事实,安防这个行业,光响警报,没有后续的快速反应体系,那全是忽悠人的。
“你和你哥们,不是在这吗?我们小区里也有物业啊,你们不就是我的服务吗?”阿云嫣然一笑,“找个机会,回趟家吧,你来这里也很久了吧,该回家看看了,顺便给我带套产品来。”
“我这个状态,咋回家啊,回家不也是给人添堵吗?”
“你啊,就是太大男子主义了,也并不了解女人,男人,可能唯利是图,但女人,却不一定眼里只有钱,至少,你这么折腾,她现在还没有嫌弃你,对不?”
“阿云,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的私事,真的不需要你操心。”莫名的,我很烦躁,烦躁的连电梯都不想等了,索性独自一人走到旁边的应急通道,抹黑爬楼梯上楼了。
大厦的物业真心不咋的,楼梯间里,几乎没有几盏好用的灯,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杂物,也难怪,房价如此之高的地方,每多占一平米,就相当于房价打了个折,这种现象倒也并不罕见。
生平第一次,我居然徒步爬了28楼。
一圈一圈的在楼梯间里转圈的时候,我的心,却格外的宁静,从国外读大一的时候认识她以后的坎坎坷坷,到回国跟贺飞那场火拼,到自己的那间科技公司,再到拳馆,甚至那所拳馆“附带”着的艺术培训学校,再到融资路上的各种打击,直到来到这里的一幕一幕…
阿云说的没错,我太能折腾了,过山车似的生活方式,能容忍我的女人并不多,甚至我的不省心乃至婚姻出轨,她也选择了默默忍受,而现今,我这样落魄,她依然不离不弃,一个人扛起了打理拳馆和学校,还得独立抚养已经上了初中的女儿,而且,她还不得不按时上下班。
一路走来,有个这样的女人陪伴,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振作起来呢?
阿云说的没错,尽管,我曾经认为现在已经至少走出了泥潭,甚至有些沾沾自喜,但这些,对我的生活状态,有任何的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