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粥再次清醒已是第二天午后。
小疯子一开荤就不得了,摁着她折腾了一夜,搞得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才得到沉睡过去。
园区内树木繁密,温度比市里低一些,再加上最近倒春寒,正午也有些凉意。
昨晚弄得热,半夜时顾亭亦关了暖气,屋内温度和室外也差不多了。
许南粥本想起床,手刚探出就觉得有些冷,连忙又缩了回去。
顾亭亦人年轻,血气也旺盛,从后面拥着她,烤得她身上暖烘烘的。
许南粥背脊与他相贴,越发觉得整个人都慵懒许多,不禁仰着头往后靠了靠。
这轻微的动作将顾亭亦弄醒了,连带着别的地方也苏醒过来。
他还没说上一句话,许南粥就敏锐感觉到,嘶了一声,躲避着说:“别来了……累死我……”
“嗯,没打算来。”
顾亭亦声音微哑,额头在她后颈蹭了蹭,搜寻着要捏她的手。
“别乱摸!”
许南粥拍他一下,被他眼疾手快地捉住了手腕。
她腕上有一条编制红绳,顾亭亦老早就想问,但以前没什么名分,让他不得不憋到现在。
这会儿正好摸到,他立即不悦地哼唧道:“这绳子谁给的?”
“嗯?”
许南粥这红绳戴在手上从来不摘,洗澡的时候也没摘过,顾亭亦不问,她都要忘记自己戴着这玩意儿了。
“怎么,”她笑起来,故意逗他,“吃醋啊?”
顾亭亦倒也不否认,直接应道:“嗯,醋了小半年。”
“就是个小东西,也值得你醋?――这玩意儿是小轩送的。”许南粥把手抬出来看了一眼,“他以前出去旅游的时候在哪个寺庙里买了几根红绳,说是开了光,回来他就用这绳子编了手链,家里每个人都有一根――好多年了,都戴旧了。”
顾亭亦嫌弃地撇了下唇,“没看见别人戴。”
他本来想说就杨子轩那样儿,估计是被谁忽悠着买的,东西看起来也就几毛钱一根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被骗了多少钱。
不过杨子轩毕竟是许南粥的弟弟,感觉她挺宠这个弟弟,顾亭亦虽然嫉妒,但不敢在她面前说杨子轩的坏话,只能委婉提一句。
春节的时候他把许南粥家里人都见了一遍,没看见谁戴着这根红绳,就连杨子轩亲妈都没戴,只有许南粥这么稀罕。
“ 。”许南粥轻轻笑着说,“那会儿我刚去他们家,总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没什么归属感。小轩当时年纪还小,心性很纯真,又是个男孩,按理说他不算细心,但是当时他出门旅游不仅记着给爸妈带礼物,也把我放在心上,而且还不厚此薄彼,送的礼物都一样,让我有一种……嗯,家的感觉……所以这东西虽然廉价,但我觉得它珍贵。”
“我给姐姐送个更珍贵的。”顾亭亦咬着她耳朵,“能不能不戴他的?”
“行啊。”许南粥无所谓地说,“反正都戴了七八年了,估计小轩自己都不记得这回事儿了。嗯,换新的吧。”
“好。”顾亭亦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换新的。”
“但我不想要太贵的。”许南粥说,“昨晚那条项链那样的,以后别买了。”
顾亭亦微怔,“那……”
“要你亲手编的。”许南粥侧首瞥他,“杨子轩中二时期都能亲手编条手链给我,你如果真要送,再怎么也不能比他随便。”
“行。”顾亭亦一口答应,“我送姐姐最好的。”
“……也别太费心思。”许南粥怕这小疯子走到另一个极端,“工作重要,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扰乱生活。”
“姐姐是在催我挣钱吗?”
“不然呢?”说到这个,许南粥语气都不由得严肃了几分,“这是当下第一重要的事。”
顾亭亦沉默一会儿,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许南粥:“怎么?”
“姐姐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总是想要赚钱。但我以为和我在一起之后你就不会再那么患得患失了。”顾亭亦问,“你是不是不信我?”
“……我是为以后考虑。”许南粥也叹气,“小朋友,你恋爱脑,我不能也跟着恋爱脑。”
顾亭亦:“……姐姐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难道不是吗?”许南粥挑眉,“你不是恋爱脑?”
“这怎么能说是恋爱脑。”顾亭亦低声道,“我这是在追光。”
“……肉麻死了……”
顾亭亦对她的吐槽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姐姐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咱们慢慢来,总能让你相信我。”
顿了顿,他道:“最初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渣男,所以对恋爱关系没有安全感。现在我才知道,你是对所有人际关系都没有安全感。”
“……”
“和我一样,真好。”顾亭亦笑嘻嘻地说,“姐姐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再从别人那里找安全感。”
“美得你。”
“我也是。”顾亭亦声音还带着笑意,语气却已稍稍低沉下来,呢喃地说,“我也只想要你一个……有这一个就够了。”
两人在园区待到下午才返家,许南粥表示再也不想去那个地方了。
倒不是因为那里太奢侈,而是有了那一整晚的经历,她觉得那里所有地方都不堪回首,一想就要从地缝里钻进去的程度。
本以为到家能休息片刻,谁知顾亭亦就像头饿狼似的,叼着块儿肉死活不松口,索求无度。
整整两个休息日,许南粥就没有松口气的时候。
终于熬到周一,去了公司,她反而觉得轻松了。
上午公司总监以上的高层去集团总部开会,群龙无首,员工们都挺懈怠。
许南粥周末过得太累,也忍不住偷了些懒。
下午总监一回来就把她叫去办公室,还特地关上了门,她本以为要挨批了,结果总监开口便问她想不想升职。
许南粥:“……”
这世上还有不想升职的员工?
不过总监既然这么问,肯定有他的深意。
许南粥思索片刻,谨慎地说道:“我这刚升了没到一年,再升……我恐怕消受不起。”
总监便笑起来:“逗你一下,还真把你吓死了。”
“……”
“升职是没有的,但有个别的机会。”总监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语调平平地说,“营销部空了个职位,周总让我问问你的意见。平调,虽然工资是比不上现在,但那边轻松许多。”
调去营销部,就意味着不再跟着销售总监。
虽说公司调任实属平常,但许南粥和总监的关系算半个师徒……眼下销售部正缺人,她要是走了,不知道总监心里怎么想。
许南粥和他说话向来不怎么虚与委蛇,当下便直接问道:“您好像不怎么在乎我是不是要走?”
“哟,小丫头还揣测起我来了。”总监笑道,“我试探你做什么?你这调任的机会还是我找周总争取过来的。”
许南粥愣住,“您为什么……”
“我为什么?我把你当亲徒弟。”总监点了点他放在桌上的枸杞茶,“前段时间你请病假,我就在琢磨这事儿了。销售不好当,你又最是卖命,上次某人喝得胃出血进了医院的事我还记着呢。这不,看见有个轻松点儿的岗位,我第一时间去周总那儿预定了。我说――你去是不去啊?”
“……”
许南粥垂着眼帘沉默一会儿,抬起头,郑重道:“我不去。”
“……小兔崽子。”总监骂她一句,“钻钱眼儿里去了?有命挣你也要有命花!”
许南粥勾了勾唇,意有所指地说:“江北不是在筹备着开分公司吗?”
总监眉毛拧起来,明白了她的意思,又很快舒展,“你野心还挺大。”
江北开分公司,总部肯定得调去一个高层当总经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人极大概率会是市场总监。
许南粥再往上升便是总监,但她既不想篡师父的位,也不想和董欣争同一个岗。
市场部员工没那么多,人才匮乏,以前那位就不是从本部升上去的,而是从销售部升上去的。她有前例可考,自身能力业绩也到位,所以老早就盯着那位置了。
“我主要是想在这个岗位上多干几年。”许南粥不想把野心表现得太明显,委婉地说,“这位置的工资不是其他位置可以比的。”
总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着急赚钱?等咱们公司上市,以你能分配到的股利,届时肯定立马就财务自由了。”
“没办法,我还得养猫呢。”许南粥不知想到什么,垂眸笑了笑,“我家的猫,很金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