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竟是一觉睡到天黑。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云苓才在玉燕的轻唤声中醒来。
或许是刚醒来,或许是天太热,总之云苓见了桌上清清爽爽的小炒也没什么胃口,等到热气腾腾的米饭变得半凉了,云苓才把米饭用茶汤泡了,勉强吃下去半碗。玉燕撤下桌上的菜时有些犹豫,“小主,您都好几天没什么胃口了,要不让大夫过来看看吧。”
云苓摆摆手,“苦夏罢了,大夫能干什么?一碗药喝下去更没胃口吃饭了。不用管,过两天胃口就好了也说不定。”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有这种苦夏的时候,打开空调吹两个小时就好了,然而现在只能等老天爷自己降温。古代的中药口感真的太反人类了,腥臭腥臭的,不到万不得已,云苓还是不想试那个死亡口感。
玉燕平时打理云苓身边的琐事,见屋里都是自己人,犹豫两秒还是开口道,“小主,您都快两个月没换洗过了。”
云苓一愣。在现代的时候,为了上班时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云苓还自己算一下每个月的日期是提前了还是延后了。自从穿到古代,有了玉燕贴身服侍,云苓连这种日期都不算了,还是玉燕说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月事了。
不会吧?云苓右手无意识的放在小腹上,回想这几天困得要命的情况,难道……?
这个月府里大夫请平安脉的时候还要再等几天,云苓对玉燕微微摇了摇头,“你先别急,这两天我去一趟正院儿,跟娘娘说一声。”
玉燕有些着急,“先不请大夫么?”
云苓算了算去年去庄子上避暑的时间,和崔侧妃生下四哥儿的时间,摇摇头,“先不用,这府上的大夫究竟是谁的人还不一定。”虽然她不觉得王大夫敢做什么伤害孩子的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心总没大错。
玉燕点点头。云苓去正院儿的频率是所有孺子里面最高的,杨佩珊和她关系好,云苓去正院儿甚至不用想什么借口。本想着第二天就去正院儿晃一圈儿,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刚吃完早饭,云苓就收到了消息,有人来访。
“陈氏?”云苓看着面前通报的小丫头,有些疑惑,“她来做什么?”上次在司徒晖想来她这里的时候截人,云苓以为她已经算敌对阵营了,还惋惜了一秒呢。
小丫头一脸迷茫,云苓摇了摇头,“算了,她也不会跟你们说,让她进来吧。”
陈侍妾进门的时候,云苓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明明上次截人的时候这人的头顶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橘红,怎么现在又变回金黄啦?她这几天可什么都没做啊,敌对阵营还会无缘无故往中立阵营转化吗?
陈氏进了屋,也不遣散下人,对着刚从罗汉床上站起身的云苓直接就行了一礼,“上次傍晚妾在园里吟诗,惊了孺子的驾,特来赔罪。”
云苓笑着扶起她,“我倒没什么,不曾被惊到。”开玩笑,那晚是司徒晖和云苓一起走的,司徒晖都没追究惊驾的问题,轮得到她来说这件事吗?“只你这肠子也太柔了,见到凤仙花也愁成那样。殿下还说必是下人们又不尽心了,特特吩咐敲打那些不尽心的一顿,如今可好了?”
陈氏脸色一僵,难怪自从上次没把五皇子拉到自己这边,她就开始诸事不顺。这种不顺不是她之前让五皇子“无意中看到”的,比如饭菜质量不那么好。事实上,那种程度的慢待只能说是下人没有在她的饭菜上用心,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好好的布料,刺绣精美,针脚细密,偏偏穿在她身上就能显得胸小了一号,腰粗了一圈儿。
饭菜上也是,原先的白菜心儿变成白菜梆儿了,那是菜端上来就能看出来。最近陈氏的丫鬟提过来的菜,光看摆盘和配色都和正院儿的饮食差不多精致了,偏偏吃到嘴里就是没有味道,只有汤不是太甜就是太咸。想要好的?拿银子啊。
说真的,如今府上三个侍妾站在一起,还就陈氏不缺银子。甚至如果只论私房,连王孺子积攒下的东西都未必有她多。可谁也经不住这么长年累月的耗啊!而且最近陈氏心里油煎似的,更没有心思搭理下人这些小动作了。听了云苓的话,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连忙道,“并没有人不尽心,是妾伤感自身罢了。”
“那就好,”云苓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上次我去正院儿请安的时候,娘娘还说,府中事务繁忙,难免有的地方照管不到。殿下一说,她还真以为府中下人放肆成这样。若是真的,你也不必怕,我别的不能做,给娘娘带句话还是能的。”
这就是不计较她上次截人的事情,但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聊的必要了。只是陈氏既然过来了,自然早就做好了豁出脸面的心理准备,见云苓没有明说,干脆当成看不懂她送客的暗示。
云苓发现,陈氏捏着帕子的指节慢慢泛白,“妾谢过孺子好心,只是府中下人当真还好。”那些人因为她得了一顿斥责,那她就得由着这些管事把气撒尽了,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故意针对她了,否则她的日子只能更难过。
美人蹙眉,谁看了能不心软呢?云苓叹了口气,温和了语气,“既然如此,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陈氏咬了咬牙,“妾听说孺子和妾一样,同是江南人。前段时间妾家中人来信,说是家里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人,想让妾和殿下讲一讲情,妾实在心急。孺子若能不计前嫌,妾感激不尽。”
这是要她也帮着说话?云苓心中一哂,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挂心亲人,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放心,这府里的院子原是大家都常去赏玩的地方,吟诗作对本就是常事,咱们之间,哪里有什么‘前嫌’?就是殿下,那天对你也并无不满。殿下为人向来公正,过几天你见到殿下的时候讲一讲情,真是小事,殿下也不会看着你干着急的。”
陈氏又暗示了几句,云苓统统当做她是在为前两天截人赔罪,要不就是说“殿下必然不会忍心让你这样的美人儿露出愁容的”,只字不提在司徒晖面前帮陈氏说话。磨了一个上午,陈氏也累了,听见云苓已经传膳,才垂头丧气地带着丫鬟走了。
“奴婢和人打听了,”陈氏走后,潘有仁一溜烟儿地过来表功,“陈侍妾昨天先去了冯孺子那儿,不知说了什么,回去时也不大愉快的样子,今天就来小主这儿了。”
云苓点点头,本想着这件事大概就这样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听潘有仁说陈氏带着丫头往芳华院方向去了。
坐在梳妆台前,云苓任凭秋霜手里的木梳一下一下地从头皮处刮过,心中不由得盘算起陈氏所谓的“小事”。她是不知道最近朝堂上又发生了什么的,可年前六皇子出京去江南的事她还记得,虽然也不了解六皇子去江南那边具体有什么差事,但只看陈氏这一路求有品级的妾侍开口的样子,陈家的麻烦绝对不是“一点小事”。
管彤院可正好在崔侧妃的芳华院和陈氏等侍妾住的院子之间,如果今天侧妃也不同意,陈氏回来的时候极容易来她这里再磨一个上午。想到这,云苓侧过脑袋吩咐秋霜,“快点儿,梳个方便活动的就行,咱们今天去正院儿。”
梳妆打扮完毕,云苓带着玉燕和玉蝉出了门。走出门口没见到陈氏的身影还有些诧异:她和冯孺子因为比陈氏只高一级,陈氏特意过来拜访是不好不见的,所以昨天她明明不想和陈氏饶舌,也好好接待了陈氏。可崔侧妃要是不想管事的话是可以直接关院门的吧?怎么陈氏竟没回来呢?
不过陈氏没回来更好,云苓很快就不好奇这个问题了,直接往正院儿走去。
和以往玉燕一直在她身边听命不同,今天一进正院儿,玉燕就找魏紫去一边儿说悄悄话了。杨佩珊听了云苓来得比平时早的原因,不由得失笑,“难为你想得到,她家得罪的不是别人,却是六弟。”
云苓有些诧异,“六殿下不是替圣上办事才下的江南吗?”得罪了六皇子,也就是间接得罪了当今圣上,司徒晖头再铁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侍妾掺和到这件事里了。难怪陈氏在后院儿里不是求孺子就是求侧妃的,单单没想到过来求一求杨佩珊。
杨佩珊和她们这些只能关起门来等司徒晖的女人不一样,是真正知道外面的事儿的。陈氏真过来求杨佩珊,那才叫自讨没趣呢。
见她一点就透,并没有对外面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多说什么,杨佩珊才稍微透露了些陈氏家里的情况给云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真的太敏锐了哈哈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