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太过紧张,以至于她一直没注意到腿,害怕让她把二皇子原先是坐着轮椅的事都给忘了。
她愣住,显得有些呆:“你没……残啊?”
秦泽也:“…………”
他就应该在发现这个野丫头的第一时间把她掐死,而不是让她在这里口出狂言,辱骂自己。
若不是留着还有价值在,他势必要把她做成人彘不可。
上前两步一个手刀落在她的后脖颈处,力道大到宋知岁以为他打算用手把自己劈死。
晕厥前一刻,她看清楚了秦泽也走的那两步路,一瘸一拐,其中有一条腿确实是瘸的。
秦泽也弹了弹手掌上虚无的灰尘,朝着袁妃道:“去找个信得过的,把她弄回邵阳宫。”
袁妃眸中划过诧异,依照她对二皇子的了解,这人躲在这里将他们先前偷/情私会的事情听的一清二楚,包括郑州的水灾,也全偷听了去。
必定是要以绝后患,惨死当场的。
更何况她还是太子殿下的人,若是带回邵阳宫留着,岂不是后患无穷?
她犹豫了一下道:“殿下是想要留着她?”
秦泽也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怎么,本宫还要向你报备不成?”
袁妃瞬间垂下脑袋:“妾身不敢。”
“本宫留着她有用处,将她弄回邵阳宫别让人发现,不然你知道后果。”话毕,他抬脚往外走。
走路的姿势些许变扭,但脚步很快,似乎是站太久,受过伤的那条腿此时显得有些无力。
袁妃看了一眼被打昏在地的宋知岁,估摸着她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便一路小跑到秦泽也的身边想要扶着他。
手刚接触到他的手臂,还未扶上,就被他猛地甩开。
看向她的眸中满是阴霾:“滚。”
她楞了楞,顿时站在原地不敢在动弹,小声道:“妾身恭送殿下。”
一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冷汗将后背打湿,二皇子的腿能够站立这件事,除了医治的神医之外,只有她一人知晓。
方才她去搀扶,全然处于下意识行为,现在冷静下后一想,简直是在老虎嘴里拔牙。
在二皇子看来,她刚才的行为和认定了他是残废没有什么区别。
……
宋知岁醒的时候,人是懵的,她动了动手脚,才发现自己被严严实实的绑着,就连嘴都被用布塞着,无法出声。
她挣扎着坐正了身体,双手被反剪手腕处是一条粗麻绳捆绑着,双脚也被捆了起来。
眨了眨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子内很昏暗,门窗似乎都被封了起来,光源透不进来,她无法看清自己身处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只能闻到一股非常重的木头屑的味道。
宋知岁尝试用舌尖抵住布团将它推出去,发现非常容易。
“呸呸呸……”将布从嘴里吐出后,她吐了吐口中的灰尘。
反剪在身后的手开始挣扎试图去解开绳子。
努力了半盏茶后,她虚脱地往后倚靠,叹了口气。
这也绑得太严实了。
她手腕都快磨破皮了,背上不知道伤的多重的伤口也开始隐隐泛着疼痛,逃跑不成还反被囚/禁。
不过……她回想起被劈晕前一刻,秦泽也确实在那场秋猎中伤了腿,且一度无法走路,先前听秦煜讲述时,应当是伤的十分严重。
现在能够走,估摸着是悄悄地在医治,从无法站立一直到她看到的能够一瘸一拐地走路,不可能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况且宫内消息没有那么好藏,他后院内始终没有女人想来也是有其部分原因。
希望阿元回来后发现她不见了,抓紧时间告诉秦煜,不然她真不知道秦泽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可不想真的变成人彘,那也太可怕了。
宋知岁不知道在小黑屋内待了多久,只知道睡醒了一觉又一觉,肚子饿得只叫唤,也没有人进来过理过她。
后背上的伤口泛着瘙痒,她想去抓,但手又被捆住,动弹不得。
人也开始晕晕乎乎地似乎要出现幻觉。
在她消失的第三天,皇宫内乱成一团,秦煜暗地里几乎将整座皇宫翻过来找了一遍,事到如今阿元因担心宋知岁遭遇不测,便向秦煜坦白了那晚她们其实是要趁夜色离开皇宫,还将计划好的路线都托盘而出。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一旦秦煜大怒,大发雷霆,放弃继续搜寻宋知岁,那么等待她们的只剩下死亡。
但如果按照这条线路,或许找到宋知岁的几率会更大。
阿元说完后,有点忐忑,一时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究竟是什么,以及太过于冒险。
面前的秦煜面色镇定,下颚线紧绷,许久后,带着些许孤寂:“你们若是想要离开皇宫,孤不会强留,没有必要翻墙逃跑,况且……”
他顿了顿,看向阿元,神色浓郁:“你以为凭借你的武功真能万无一失的带着她离开?”
阿元垂下了眼,想起了那日被宫中暗卫追杀的场景,若不是牧祈帮忙,她此时或许已经在天牢内了。
秦煜狐狸眼内起了一抹愠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而后无奈道:“罢了,你下去吧。”
阿元沉默地站在原地,半晌后,歉意道:“对不起,是奴婢没有考虑周全,带着姑娘冒险。”
秦煜目光一顿,瞥了她一眼,语气沉了几分:“既然你家姑娘不许你用这个自称,你便不需要强求自己,她也不喜欢。”
话毕,不再看她,转身处理手上的事务,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后,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是。”
他没有抬眼,只是淡淡的看着手上暗卫的传信,上面简单地写着三个字,二皇子。
果然,他一开始预料没有错,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在皇宫一夜蒸发,且毫无痕迹。
他神色沉了下去,已经整整三天过去,且不说宋知岁还怀着身孕,小姑娘现在怕是在邵阳宫不知哪个阴暗角落里,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扣扣扣。”门口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而后是恭敬的声音。
郑公公:“殿下,皇上传唤。”
秦煜皱了皱眉:“知道了。”
抬眼看到阿元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站起身路过她时,稍顿了一下道:“牧月和牧祈正在打探她的具体位置,你若是闲着无事,便去同他们一道。”
阿元怔住,垂下的眼睫微微一颤,应声:“是,奴……我这就去。”
天空灰蒙蒙,云层压得很低,此时正飘着细雨,似乎再过不久一场暴雨即将倾斜而下,雨点随着寒风落在秦煜的脸上。
他仰头瞟了一眼阴沉的天空,眸色稍沉,带着戾气。
要变天了。
——
养心殿。
檀香弥漫在殿内的每一角,晕绕着白玉雕成的腾龙,窗外雨水伴着雪自檐角滴落,惊起小片水花。
“先前贵妃同朕提了一嘴,说是你那个……从外边带回来的女子,向她诉苦,在东宫受到苛刻了,让朕好好劝解劝解你。”他嗓子似乎不太好,声音沙哑得厉害。
秦煜将手上的黑子放上棋盘,神色冷淡:“她倒是知道的挺多。”
小姑娘随口捏造的借口,都能被她变本加厉地附加在他身上当做作风不正的理由,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轻咳了声,动作缓慢地将白子落下:“贵妃也是为了你好。”
秦煜眼睫垂下看着面前的棋盘,遮住了眸内的阴晦。
“自你母后逝世,贵妃便时常在朕的耳边念叨着你。”又是几声咳嗽,“怎地说她也是你姨母,膝下也并无皇嗣,朕时日不多,往后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了。”
秦煜抬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父皇今日唤儿臣来,就是为了说此事?”
皇帝拿棋子的手顿了下,默不作声地将那颗棋放入棋盘,棋面上的局势立马分明。
他抬了抬手:“落子。”
秦煜淡淡的扫了一眼棋盘,忽地轻笑了声:“父皇是想说,儿臣避无可避?”
黑子被白子步步紧逼围困,明面上看似白子将赢,暗下却是黑子一步一步地将它引诱而入。
秦煜将手上的棋子丢回棋笥内。
漫不经心道:“父皇似乎很久没去后宫了。”
皇帝敲了两下棋盘,面色已有些许的疲倦:“没什么好去的。”
“既如此,东宫后院内的事就不劳烦父皇费心。”
皇帝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开,苍老的眼对上秦煜那双满是凉意的狐狸眼,像极他母亲。
似乎是回忆到了不好的事情,他眉目一皱,带着温怒:“你要怎样,朕不管,但为了那个女人,你动静闹得太大了。”
他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所以,您在明知道她被秦泽也囚禁着,也当做不知道,您可真是爱惜他。”
他可以忍受自己不被喜欢,被抛弃,这么多年过来,他都习惯了。
可皇帝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到宋知岁的身上去。
皇宫内部署的暗卫那么多,满是眼线,秦泽也想要把宋知岁神不知鬼不觉地绑到邵阳宫,再没有皇帝的允许下,做不到不留痕迹,他也不可能第三天才查到小姑娘的行踪。
想至此,他轻嗤了声,眸内戾气渐起:“父皇莫不是想,将储君的位置也一起送给他。”
“混账。”皇帝猛地一掌重重地拍在棋盘上,惊得棋子落了满地。
下一刻似乎是动了气,侧头捂着口剧烈地咳嗽:“咳咳咳……”
秦煜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狐狸眼内介是凉薄,没有丝毫动作,一直到他咳完,就看见他的手心内是一抹血色。
站在不远处一直侍奉着皇帝的老太监连忙递上了帕子。
皇帝接过帕子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才看向秦煜,沙哑着嗓子道:“你既选了皇位,那必定舍弃旁的东西,那个女人是个祸害,泽儿帮你除掉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