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长的眼眸半眯了起来,他望向岔路口,抬脚往里面走。
跟着地上似乎是新的痕迹,一直走到了死胡同里。
袁妃跟在他的身后,自然也看到了不止他们两人的脚印,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宋知岁卡在缝隙内,听到脚步声非但没有离开,还离她越来越近,几乎就在旁边。
像是催命符一般在耳边疯狂盘旋,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快,她用力捂住了自己的鼻息,一动也不敢动。
秦泽也环顾了一圈洞内,左边一簇橘色衣角赫然闯入视线内,他沉下眸子,杀意在瞬间迸发,抬脚大步走向了那一抹不知藏了多久的橘色身影。
逐渐越来越清晰,直到那张熟悉带着害怕的脸映入眼帘。
宋知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视线内出现了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身影,她自觉自己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她看着面若寒潭的秦泽也,下意识地往缝隙内又挤了挤,而后尴尬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好巧啊,二皇子殿下也半夜来欣赏假山啊。”
秦泽也:“…………”
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袁妃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也看了一眼。
宋知岁卡在缝隙内有视觉盲区,若是袁妃不自己凑上来,她压根就看不见,自然也不会知道与秦泽也私会的是谁,还能勉强保一保脖子上的脑袋。
但袁妃突然凑上来,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眸内,她连闭眼都来不及。
极其尴尬地又打了个招呼,嘴角处的笑意非常勉强:“晚上好,这位……美女也来逛冷宫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袁妃:“…………”
这人是傻的吗?
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宋知岁,视线定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皇上疾病缠身,鲜少来后宫走动,后宫内已经许久没有妃子怀孕,且看着月份像是快要临产了。
边想着,她眼中划过一丝猜测,莫不是太子殿下一月前接进宫内的那个野丫头。
但她也只是想想,并未问出口。
宋知岁见没有人回她话,一瞬尬住了,讪讪地转回了脑袋,面朝石壁,安静如鸡。
耳边却响起了一声轻嗤,而后是阴冷的话语:“宋姑娘真是好情调,跑到冷宫来欣赏假山。”停顿了一下,稍稍弯腰靠近她,“本宫记得从东宫到这里起码半个时辰的路程,宋姑娘这是……”
他又是一笑,带着嘲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准备来自裁不成。”
宋知岁绝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后,小脸挂上了以往单纯无辜的神色,软着嗓音道:“殿下误会了,民女只是没有睡意,想着出来散散步,却没想到皇宫太大了,一时迷路,也不知怎的便进到了这里。”
秦泽也冷冷地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噙着一丝玩味。
她偷瞄了一眼,刚巧对上他狭长的眼,仿佛在说,编,继续编。
宋知岁抿了抿唇,试图往缝隙里又挤了挤,但毫无作用,她此时卡在这里进出不得,甚至都能感觉到死亡正离自己一步之遥。
“宋姑娘这是不想出来了,打算在这个石缝里待一辈子?”
宋知岁:“也……也不是不可以。”
他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唇角的笑意更深,声音却越来越冷,“那本宫便成全宋姑娘的愿望,让人用瓦砖将这里封起来,姑娘连棺材都不用额外买了。”
宋知岁:“…………”
她真的会谢。
犹豫了一会儿,讪讪地笑了一下,道:“殿下真爱说笑,民女胆子小,还请殿下不要讲这种吓人的话。”
说着,又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脚先伸出去试探了一下,见秦泽也并没有立刻弄死她的动作,便开始小心翼翼往外挪身体,在挪了三分之一后,她垂首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先前因太过害怕,使出了吃奶的劲往缝隙里钻,恨不得钻个洞出来,以至于她唯一凸出的肚子此时卡得死死的。
她刚想用手将枕头压扁,突然想起来在秦泽也的眼里她是个孕妇,肚子里这个是她的保命符,绝不能露馅。
手扶着肚子顿时尴尬地站在原地,讷讷道:“啊这……卡住了。”
秦泽也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宋姑娘若是指望本宫帮你,那姑娘这手臂怕就要不得了。”
宋知岁浑身汗毛刹那间炸开,连忙摆手,回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说着她咬了咬牙,手扒拉住两侧的假山石,用力地往外挤,后背处顿时刺啦一声,像是衣服被钩住,撕开了些,吓得她又不敢动了。
人倒霉起来真的喝凉水都会塞牙。
她欲哭无泪的望向默默站在一旁的袁妃,不抱希望道:“这位……美女,麻烦拉我一把可好,麻烦你了。”
袁妃:“…………”
她可不敢。
全然当做没听到,袁妃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半晌,就听到秦泽也冷淡的声音:“去把她拽出来,本宫不想再浪费时间。”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应道:“是。”
此时说话,嗓音已经没了宋知岁最开始听到的那股媚劲,正常了许多。
扭着腰隔着衣袖握住了宋知岁的手,而后用力地往外拉,同样身为女子,她的力气并没有大到哪里去,两人努力地往外,却依旧丝毫未动。
她那肚子依旧卡得严严实实。
秦泽也眉目逐渐皱了起来,耐心见底,狭长的眸内渐显戾气,他伸手拽住她手臂处的衣物,用力往外一扯。
宋知岁只觉背后一股撕心的疼痛,“刺啦”一声,后背处衣物被假山尖锐的石头勾破,划过她后背处肌肤,一道血痕显现。
人猛然从缝隙内出来,踉跄差点让她直接跌倒在地,她缓了缓神,转头看了一眼还残留在尖锐的石头上被划拉下来的布料。
后背正隐隐作痛,她忍住痛意并未往伸手去摸,而是弱弱地将手放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方才她能感受到,秦泽也并不在意她的死活,按照那力道,若是她真的怀有身孕,并且临近生产,那孩子早就在刚才就直接没了。
肚子里的枕头在她被拽出来的一瞬间挤压,她差点把晚膳都吐出来。
“谢殿下相助。”顿了顿,弯了弯眉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莞尔道:“时候不早了,民女需得回东宫,不然太子殿下见着民女不见了会着急。”
秦泽也淡淡的往出口方向挪了一步,挡住了道路:“不急,本宫还想同姑娘聊聊。”
宋知岁连忙出声,打断他的话:“明日民女定会登门道谢,到时再聊也可以。”
那双狭长的眸子如同蛇一般盯着她,透着浓烈的危险,便是连站在旁边不出声的袁妃都感受到杀意,先前被钳住脖颈,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再度来临,宋知岁或许不知道,但是她很清楚,二皇子最讨厌别人打断他讲话。
但并没有意象中的动手,倒是耳畔处响起来了那道阴冷的声音,如黏腻冰凉的蛇缠绕身体,让人忍不住寒毛直立。
“本宫先前还在想是割掉宋姑娘的耳朵还是舌头,亦或是挖掉眼睛也不错。”
他顿了顿,微微弯腰视线对上宋知岁徒然惊慌的眼睛,一抹恶趣味在眸内荡开:“方才姑娘的所作所为,让本宫觉得考虑多了,倒不如一起割了做个人彘送给三弟。”
“作为新年礼物,本宫想他应当很喜欢才是。”
宋知岁瞬间头皮炸开,想要后退逃跑的脚仿佛被定在原地,无法挪动半步。
声音在喉间梗住,好半晌,她才张了张嘴,听到自己发涩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尤为别致:“我还怀着孕,太医说马上就要临产了,要不……”
她顿了顿,商量道,“等我将孩子生下来后,再做成人彘也……也行。”
能争取多少时间逃跑就争取,等她出了这个破假山,她就不信二皇子还能抓到她。
秦泽也:“…………”
同自己商量死期的,宋知岁还是头一个。
他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视线下垂看向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意味不明道:“就不麻烦宋姑娘费力生出来了,本宫可以直接将它刨出来,也做成人彘,与宋姑娘安在一个罐子里,想来三弟会更高兴。”
宋知岁:“……会不会太挤了些。”
秦泽也:“…………”
假山洞内安静了一瞬。
他神色彻底冷了下去:“你觉得本宫在同你说笑。”
宋知岁:“…………”
这人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连忙反驳:“没有,不是,民女很认真地在跟殿下探讨,并未觉得殿下是在说笑。”
秦泽也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朝着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走得近些,宋知岁疯狂地摇头,甚至后退了一步,离他更远了。
他面上闪过不悦,袁妃生怕他生气,眼疾手快地将宋知岁往他的方向推了一把。
“我去……”宋知岁差点一句脏话骂出口,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却猛然看着二皇子完好无损的腿,她这才想起来,这个狗男人不是残废了吗?为什么现在好好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