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绝峰,宗务主殿。
熏香袅袅,充斥着整间大殿。
那香的气味并不沉闷,很是清新,是颇为名贵的香料。
陈玄之一直坐在最高处,闭目冥想,一动不动。
但忽的,他睁开了眼。
看向殿外。
刚才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了一股魔气。
只是那魔气消散的速度极快,让他都差点以为是幻觉。
大乘境,在如今仙人不出的仙域,乃是仙道的至高顶点。
陈玄之的强大,可以说,足不出户,便能遥感万里之外发生的事儿。
甚至,千里杀人不留行,也只是最最基本的能力。
他的感知,自然不会有出现差漏的时候。
“魔......”
陈玄之缓缓开口,从坐塌之上起身。
再提起那个在仙域早已成为禁忌的字眼时,他的语气,竟然是带着一丝丝兴奋的。
甚至,还有着浓郁的嗜血意味。
“真是久违了啊......若不是老夫需要巩固境界,便直接把你找出来了......”
陈玄之摇摇头。
他的大乘境来得有些不正当,乃是榨干了他的那位好师兄得来的。
加上突破的时候太过于勉强,所以,他的境界一直都处于摇摇欲坠的临界点之上。
这让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的精力来稳固修为。
当然,一个魔修,还真没被他放在眼里,哪怕对方能眨眼间灭了整个云浮宗,他也丝毫不担忧。
毕竟,只要他还在,云浮宗,便随时都能重建。
他一人,便是一个宗门,一个传承。
轻轻笑着,陈玄之慢慢踱步,走出了主殿。
到了殿门口之时,一直守卫在主殿口的两名弟子连忙躬身向他行礼。
陈玄之神情平淡,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那两名弟子于是再度站直身子,甚至,比之前站得更有精神,气势磅礴。
“你二人外出巡视一圈,尤其是入山的地方,好生查看一番,若是有什么异常,直接禀报。”
陈玄之随口吩咐下去。
那两名内门弟子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陈玄之的意图,但还是认真一礼,随后,飞跃离开。
“能避开众多眼线跑到内门来,你应该实力也不低吧?可不要太让人失望啊......”
陈玄之看着山下某处,早已经黯淡混浊的眸子中,有些一丝跃跃欲试。
毫无疑问,他是想要亲自出手的。
只是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忍住了没有那样做。
毕竟,杀鸡焉用宰牛刀?
.........
宁南再度敲开陆淳的院门。
梵千逢很快就来给他开了门。
看到宁南的时候,梵千逢还微微一愣,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要出发了。
宁南摇摇头,只是说道:“我是来找师尊的。”
于是梵千逢就没有再多过问什么,让开了路。
宁南一路长驱直入。
到了凉亭。
有些意外的是,今天,只有陆淳在。
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薛璞,却是没了踪迹。
看到宁南来了,陆淳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像是根本就不意外一般。
“宁小子来了?来,先坐下来品品茶。”
陆淳笑着说道。
宁南不明所以,但还是躬身一礼,随后很是听话的坐了下去。
“老薛去采仙灵草了。”
陆淳的性子很直,知道宁南来此是为了什么,所以也没有兜圈子,直接了当的说道:“他走之前,让我对你说一句话,那便是,'事无绝对的对错,所有的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双眼所见,也不一定就是真实,善与恶,心头要有一柄衡量的尺子,万不可人云亦云。'”
一边说着,他一边给宁南斟上一杯热茶。
宁南神情微异。
薛璞的话,其实他很轻松就听懂了。
虽然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什么,听上去还是有些模棱两可,但当他知道了足够的时候,这所谓的模棱两可,也就不存在了罢。
“师尊他,真是这么说的?”
宁南迟疑了一下。
陆淳笑道:“难道老夫还唬你一个毛头小子不成?”
“晚辈不敢。”
宁南连忙说道。
陆淳摆摆手,道:“无妨,毕竟你遇到的事儿,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儿,整个仙域,实际上,能有这些超前想法的,也就只有老薛那几个寥寥无几的人了。”
说着,他感慨了一句:“毕竟是大道正确,仙魔对立乃是所有仙域之人认可并相信的东西,大部分人,还是不敢跳出这个框架去的。”
宁南默然,陆淳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但陆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迷茫,忽的笑了一声,道:“宁小子,你且说说,你认为的善是什么?”
宁南正要开口,但陆淳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是心怀善念,尊重生命罢?”
宁南默然下去,片刻后,点点头。
陆淳笑道:“但要按照你的这个观念来看,这世间,便没有好人,不仅是魔修,即便是我们这些仙修当中,也有不少的恶人。”
“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宁南嗫嚅了两句,道:“魔修动辄屠城灭寨,为了强大无所不用其极,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他们......”
陆淳摆摆手,打断了他,道:“这些事儿,仙修做的也不少,甚至,也是大有人在。”
“这......”
宁南面色难看起来。
他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如此。
“你所知道的,只不过是魔修那边被夸大了,而仙修这边被粉饰了,仅此而已。”
“远的不说,就说之前宗门出手屠灭四域诸家,那些个世家大族,所占城池何止一个?族人,何止数十上百万?”
“这种现例摆在面前,你还能说魔修一定是邪恶的么?”
陆淳淡淡说道。
“我......”
宁南悄然攥起了拳头,今天,他的心念,可以说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唉......要是还不明白,那也没办法了,具体的,还是等老薛回来再跟你说吧,我老人家一辈子修剑,哪里管过这些破事儿?惹急了都是一剑刺过去,用实力压人,这些天,实在是烦的头都大了。”
陆淳喝了一口茶,郁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