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与曹宇杰确定了婚期,打算在年后正月里挑个好日子就成婚。
柳香打算请沈鱼来操办喜宴。
沈鱼本欲答应,又想起自己还带着孝,“我身上有孝,恐怕不吉利。”
柳香道,“这有什么不吉利,我爹娘都同意的,你说是吧,曹哥哥?”
她看向曹宇杰,曹宇杰温柔望着她道,“都听你的。”
沈鱼捂住了牙,好酸!这两人哪里是来请她做宴的,分明是来秀恩爱的。
沈鱼一脚踹翻狗盆,“这儿还有人呢,两位注意些影响。”蓦地想起那日与江砚白一起撞到他们二人互诉衷肠,江砚白当时面不改色,也不知他内心会怎么想呢?
沈鱼摇摇脑袋,怎么又想起了他。自从察觉江砚白对自己有意后,做什么事都总不自觉联想到他。这样不好,要改掉!
正好这准夫妻二人都在,沈鱼将自己想开分店的事情说了。
柳香很感兴趣,当即就打算拍板和沈鱼一起干。
“柳姐姐还是再想想,我不一定有把握的。”对着柳香,她不想画大饼,柳香对她是全身心的信任,所以其中利害都讲得十分清楚。
柳香笑着道,“我对沈妹妹有信心。”偏头问曹宇杰,“是吧,曹哥哥?”
他又温温柔柔一句,“你说得对。”
要不是这两人是自己的金主,沈鱼很想操起扫把赶人,忒腻歪了,热恋中的小情侣都是这样的吗?古人不是含蓄且情深吗?
“赔了也不要紧,我拿自己的私房银子入股,不会影响家中的生意。”柳香这么多年还是有自己的小金库的,拿个千八百两银子出来不成问题。
好吧,有钱任性。
沈鱼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大笔投资,感觉一大波满意值正在向她招手。
既然是合资,店名用沈记便不大合适。柳香也是个不爱读书的,两个肚里没墨水的人凑一块自然是讨论不出什么好名字的。
“不如我们的名字结合一下,就叫鱼香馆!”柳香为自己的聪明点赞。
沈鱼:“……加点肉丝,能炒菜了。”
“我觉得香儿的提议不错。”曹宇杰附和。
沈鱼丢给他一个白眼,“她现在就算起个叫张三馆,你都会喊妙吧。”一定是十八层恋爱滤镜糊住了他的脑子。
争论半天,还是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
最后决定,暂时还是叫沈记,金鸣坊若是有老客,也好寻一点。
有了资金接下来就是选址,相看合适的铺子。地段就选在金鸣坊,不管在哪里开店,背调一定要做好,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金鸣坊与崇安坊不同,低檐平屋的食肆很少,高档大气的双层酒楼有些,还有几间大规模的酒肆。在这种热闹的地方开店,自然也得入乡随俗。
沈鱼打算来个和崇安坊不同模式的经营,她挑选许久,选定大致的地方,拉着柳香就出来寻摸合适的了。
中人一连带她们看了两个地方,沈鱼都不是很满意,两人也累了,找了个馄饨摊歇歇脚。
柳香的女婢替她捶腿,“我从来不知找铺子是件这么辛苦的事情。”
沈鱼饮了一口粗茶,含笑道,“今天你的曹哥哥怎么不跟来啊?”她都做好被腻歪一路的准备了,曹宇杰居然没有出现。
提起心上人,柳香眼带笑意,“我不让他来的,有些事情,总该我自己学着去办。”
热乎乎的馄饨上来,摊主是对和蔼的老夫妻,“小娘子小心烫。”
沈鱼道了声谢,舀起一个,吹凉了才敢往嘴里送,“竟是鱼肉的!好吃。”
这鱼泥打得细腻,盐口调得极好,鱼鲜很足,却没有半点腥味。
鱼肉嫩滑,汤汁溢香。
沈鱼还尝出了别的味道,她这个厨师有些坐不住了,有些想讨教方子。
柳香见她夸好吃,也尝了一个,“确实不错。”
馄饨摊里,老婆婆在后面手不停包着馄饨,一手馄饨皮,一手小勺,小勺挖起一点鱼肉泥,另一只手飞快将馄饨皮折起。熟能生巧,老婆婆的速度很快,几息之间就有十来个摆在案板上。
老丈负责下馄饨,馄饨丢进沸腾的热水里,滚上三遍捞出来。边上备了一个碗,碗里加一勺酱油,一勺盐,几颗虾皮,一把葱花和芫荽,煮好的馄饨盛出来混着热汤浇在碗里,一碗鱼肉馄饨就好了。
老丈给旁边一桌送馄饨时,肩上汗巾落下,掉在沈鱼脚边,沈鱼帮他拾起。
老丈笑道,“多谢小娘子。”
沈鱼忍不住问了一句,“您调馅料时,是否混了干贝水?”
老丈饶有兴致地看了沈鱼一眼,“小娘子年纪轻轻,已是个老饕了。”
沈鱼微微笑,“算不上老饕,是个有点微末厨艺的厨子。”
“才不是微末厨艺呢!”柳香自吃了两次沈鱼做的菜,也成了个“沈吹”。
老丈笑笑,“能吃出我这馄饨馅混了干贝水,老朽可不信小娘子的自谦。”
老丈给沈鱼添了碗茶,长年累月的操劳让他的手有些皲裂,“其实我这馅料还有一味配方,小娘子可吃得出来?”老丈对这个小美人大厨很感兴趣,坐下来多聊了几句。
“老丈这是考我?”沈鱼浅笑。
“是。”
沈鱼又尝了一个,闭上眼睛,在嘴里慢慢回味,“还有……猪油?”
猪油能增鲜,放多了又会太腻也会压过鱼肉的鲜喧宾夺主,这馄饨却没有。
“小娘子厨艺果然不俗。”老丈夸赞,还与沈鱼细细探讨了捶打鱼泥的技巧。
“不可用刀,切碎了鱼肉的筋理,铁槌太重,木槌最好……”
沈鱼接道,“鱼泥松散,到底没了嚼头,不若加些鸡蛋,搅打上劲,鱼肉更筋道。”
老丈笑起来,拊掌道,“妙啊!”蛋液可增加浓稠度,使鱼肉不散,有添了鸡蛋的风味,可谓一举两得。
沈鱼说的,其实是后世各色鱼丸的做法,鱼丸里还会加上淀粉,不过馄饨馅小,就不必用淀粉来定型了。
“老丈与我说了这鱼肉馄饨的秘方,就不怕我抄了去卖银钱?”沈鱼含笑。
老丈呵呵一笑,“小娘子又在说笑,鱼算不得精贵物,老爷们都不爱吃这个,现下入了冬,鱼更少了。这处理馅料又费工夫,定价高了旁人不来。也只有我和老婆子愿意赚这辛苦钱。”老丈自问识人有几分眼力,沈鱼眼中澄澈,身边跟的这位小娘子穿着不俗,哪会与他们这等小人物来抢口粮。
“哎呦!”一块半新不旧的抹布飞来,不偏不倚落在老丈头上。
在食摊后的老婆婆走上前来,叉腰道,“还不快去做馄饨,闲聊什么!”
转头对上沈鱼和柳香又是笑眯眯的,“两位小娘子别见怪,这老头子就是话多。”
老丈小声念叨着让老婆婆给他留些颜面,脚步还是走着,回去做馄饨了。
沈鱼看着老夫妻俩的小互动,眼中不自觉带了些羡艳,悄悄弯了嘴角。
老婆婆却没离开,“两位小娘子是来找铺子的?”
柳香嘴快接话,“您怎么知道?”
老婆婆笑道,“方才看见跟着你们那人,是我们这里眼熟的中人。他有一个毛病,给人推荐的铺子,喜欢挑最贵的。两位小娘子留心些。”沈鱼与柳香生得好,老婆婆也乐得提个醒。
沈鱼道谢,怪道那人推荐的都超出了她的预算,原来是找错了人。
柳香也气呼呼的,不好意思地对沈鱼道歉,中人是她找的,“害你白跑了一趟。”
沈鱼喝了口汤,淡笑一声,“不是什么大事。”找合适的铺子本就不是一天两天,也不必急于一时。
沈鱼慢悠悠道,“这相铺子就如相人,看对眼的不多,你不也找了十七年吗?”沈鱼意有所指,柳香羞红了脸。
但她也不甘示弱,反唇道,“沈妹妹又要花几年呢?”
沈鱼怔了怔,抬眼想回话,却看见了街边正被拉进酒肆的江砚白。
怪了,怎么哪儿都能见着他。
沈鱼低下头,催促柳香,“吃完快些走。”
柳香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只当是沈鱼冷了,想快些进屋里,抓紧吃完了馄饨。
消失许久的中人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中人姓宣,倒三角脸,留了两撇小胡子,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着,透着几分狡黠与世故。
“两位小娘子,我手里还有两间合适的铺子,咱们再去看看?”
柳香愠怒,多年的教养让她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来,“宣中人,请让个道。”
宣中人不知为何一碗馄饨就让柳香变了态度,赔着笑道,“柳娘子真不再看看了,我手里的都是这一带最好的铺子,若换了旁人,您更寻不到心仪的。”
他这话不假,宣中人虽爱贪小便宜,能力还是有的。
宣中人这执着劲,倒让沈鱼想起被租房阿姨支配们的恐惧。那年刚工作要找租房,许多小区都有分了好几套屋子要出租的阿姨。若是有人问起租房,就跟耗子入了猫窝一般,一堆全围上来,动弹不得。
去哪儿都跟着你,直到你愿意与她们去看房。
采取的都是牛皮糖战术,大妈们用的战术,从古到今都好使。
柳香已因为他在沈鱼面前丢了丑,自然不愿再用此人,刚想放话让人离开,沈鱼插话道,“宣中人可别看我吗年轻面嫩,就糊弄啊。您说的话是真是假,这金鸣坊这么多人,略打听打听什么都是瞒不住的。”
沈鱼含笑看他,目光如利刃。
宣中人也是个人精知道自己的把戏被看穿了,到底脸皮厚,没有一丝尴尬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儿还真有一间顶合适的。”
沈鱼拉了拉柳香衣袖,柳香板着脸,冷声道,“带路,别再耍花招。”
“不敢不敢。”
宣中人带两人来到了一座双层小楼前,门外有些破败,门框上蛛丝和灰尘不少。
宣中人推门进去,“两位娘子小心,灰有些大。”
沈鱼往街上看了一眼,人群来来往往,诧异不解这闹市为何有这么一间破败的小楼,看上去已经多年未有人租了。
进去里面,大堂敞亮,左右各有楼梯可以上二楼。楼梯口摆了两架木质屏风,二楼也不小,摆上十来桌绰绰有余。
沈鱼打开二楼木窗,往外眺望,了解了旁边的格局,心底有了主意。
宣中人嘴巴不停介绍,“这里坐北朝南,采光极好。旁边是间成衣铺子,姑娘小姐们挑累了衣服,来您这坐上一坐……”
柳香悄悄问沈鱼,“如何?”沈鱼微微点头。
但沈鱼还有一事不解,她问,“这么好的地段,怎么可能许久没人租?”
宣中人嘿嘿一笑,“知道瞒不过您,小人与您说实话,这家店啊,不太吉利。”
作者有话要说:江少卿拼命刷存在感,小鱼事业线开始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