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可知的雪海冰窟中。
冰棱柱与千万年不化的雪花堆积在一处，犹如惨白色的森林。
在这森林中心是一片漂浮着碎冰的糊。
湖水澄澈，散发着令人生畏的寒气。
就算是冬泳战神也不敢贸然挑战此等危险之所。
然而就在这时，冰湖上掀起了一圈圈涟漪。
那涟漪荡呀荡呀，直荡漾到人心深处。
若视线顺着涟漪源头追去，就能看见有一个身上不着片缕的女子。
女子身躯丰腴，下半身完全泡在冰冷的水中，仅有白皙更甚霜雪的点点臀肉裸露在外。
只因这四方无人，她毫不在意地展露自己的身体，任由刚溅起的水花顺着山峦与原野朝着湖口奔涌。
滴答——
在万千的白中，一滴殷红的血珠突然滑落。
紧随而至的便是有点沙哑的咳嗽声。
“咳咳……”
月无央赶紧按住自己的左胸。
她用力很大，几欲将那山峦揉进身体里去。
但也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疼痛比她突破天仙时遭遇的劫难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只有这寒池里的水能让她清醒几分。
“怎么会。”
月无央慢慢松开手。
她拨开峰峦，低头俯视腹部上留下的伤痕。
那伤痕却是极为显眼的，贴着她的肚脐眼一路下滑，差点将她划成两半！
若不是她及时醒转，以仙篆镇压四方，她恐怕就真要失足跌死在那迷阵之中了。
堂堂天仙竟差点死在下界，这是何等可笑的事。
但它就这样发生了。
月无央感到一阵后怕。
山海同悲阁魔尊的实力远超她的想象。
她敢断定，魔尊绝对不弱于一般人仙，可他为何还留在东神洲？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中复杂许多，难怪不朽天尊会逃窜到此地来。
月无央轻轻按揉腹部。
“唉。”
她花了整整三日才勉强抹去伤痕上的魔气。
然而魔气已去，她的小腹上却被打下了血色的印记！
那印记看似一朵盛放的花，妖异中又透露着肃杀之意。
月无央不知道这朵花有什么用，但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待到它爆发之时，如今实力尚不如人仙的她真能求活吗？
不知道。
因此她心上有了一股紧迫感。
她必须加快速度了。
好消息在于她并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至少她确认魔尊与不朽天尊不是同一个人，她也在事后找到了霓裳，通过蛊惑之法套取了司云裳的秘密。
那天的西黎山很乱。
有人生，有人死。
有宗门倒下，有圣地新生。
当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灵虚派的兴衰时，却几乎没人意识到那天白怜也在西黎山。
“那一剑，会是白怜留下的吗？”
月无央静立在寒池中。
她闭上眼睛。
她在懵懂中想清了那道剑痕的真意——
司掌崩坏破灭与衰败的大道！
随后她便想到了不朽天尊，这是不朽天尊的力量。
但月无央不敢立刻下结论。
这条大道并不稀有，古往今来已有不少人以此证帝，而且她也无从确定这真的是白怜的手笔。
她只有一次机会。
师父和巫后的行动是偷摸进行的，她若是找错了人，这事必然会暴露出去。
到时候不朽天尊会藏起来不说，还会有更多人跑来分一杯羹。
那她的付出就没有意义了。
月无央开始回忆自己对白怜的所有印象。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长在她xp上的女人！
白怜身上有股难以察觉的空灵气质。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犹如一张白纸，可就是这样的气质时刻诱使着他人想去狠狠污染她。
其实这与不朽天尊展现出来嚣张和霸道完全不同。
但人是会变的！
月无央想起白怜的战斗方式。
总之，就突出了一个以力压人。
白怜总是在唤起一堆花里胡哨的天地异象后几拳将对手打得再起不能。
这又和不朽天尊的气吞山河之势有些区别。
但人是会变的！
月无央又想起白怜的容貌。
单从身形丰腴程度来说白怜是不如她的，但称一声“怜肥肥”倒也不差。
这就与那个曾博得“幼虎”之名的不朽天尊完全不同了。
但人是会变的！
最后月无央想起了白怜曾与她说过的那些话。
白怜隐隐透露她与摇光星君关系匪浅，而摇光星君、夫诸仙帝等人都曾在那场大战中为不朽天尊发过声，甚至亲自下场。
这或许是最大的佐证。
“你真的是不朽天尊吗？”
月无央喃喃道。
没有人知道不朽天尊的真名。
传言那是一个禁忌，敢于言诵之人都会受轮回倾轧。
因此她无法从名字判断真伪。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到白怜身边去，装作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去一步步将白怜剥开。
这条路很难走。
路上不止有一层阻碍。
而且白怜早已对她知根知底，她却对白怜的深浅一无所知。
月无央知道自己一旦踏上去便有可能溅起鲜血，但她不害怕。
“为了师父！”
她能从那个训练女奴的地方逃出来。
她能忘记折磨所带来的痛苦。
她能成长到现在。
这一切都是师父给予的。
哪怕在前面站着的是全盛时期的不朽天尊，师父若是叫她冲，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向着不朽天尊冲！
俄顷。
月无央迈着修长的双腿从寒池中走了出来。
她神念流转。
但见微风拂过池面，万千水花奔涌而出，如同旋风般绕着她身体奔流，最终化作水织的冷白色衣袍裹住了她的身体。
“去。”
月无央右指一点，她的念头便跨越千山万水飞到了白怜身边。
……
那是九月二十七日的事。
这些日子的东神洲不甚太平。
天灾现身的频率高到引起了众多修仙者的注意。
这还不到十月，北风就吹着寒意冻枯了路边的杂草。
度仙门高层召开了会议。
白怜虽已接手了琼明峰大半事物，但因安岚犹在，这回她倒是不用去凑热闹了。
她在后山新建的小屋里陪伴苏醒才几日的司云裳。
这魔女在行贴贴之事时就如同饥渴的无底洞。
但在敛去一身“妖气”后，却又端庄大方的比四师妹更像贵族之女。
起初师妹们还对突然入侵琼明峰的她抱有很大的敌意，但渐渐地就都被她感染了。
二师妹和四师妹沉迷修炼就不说了。
三师妹和五师妹隔上一会儿就来找她说话，似乎是在请教什么。
嗐。
师妹们要是知道司云裳早已上了车，怕不是当场就要给她两刀。
“这都是我在花船上弹唱时学会的。”
司云裳上身前倾，几乎咬到白怜的耳朵。
蹭蹭蹭！
白怜的血压急剧上升。
幸好师父不在，傻愣愣的五师妹也蹦蹦跳跳地离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也就是这地方不对，不然她肯定会对着司云裳的伤疤一顿指指点点，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不过司云裳的放肆也就仅止于此了。
她倒是想在临离开时和白怜来一次不趴下一个绝不罢休的“摩拳擦掌”游戏。
只可惜这是白怜师父的大本营。
先别说白怜敢不敢这么做，要是在她们千磨百折之际，安岚突然跑进来。
“emmm……”
她总不至于说一句“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吧。
她是不怎么在意，安岚恐怕就要骑在她头上输出了。
还是当个安静魔女，将那天晚上的愉悦暂且埋藏在身体深处吧。
司云裳与白怜说起了这几日的趣事。
“你三师妹总是追着我问怎么培养大小姐气质，她说她总穿不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还是更喜欢露脐的薄纱款式。”
“你五师妹就更可爱了，她整天缠着我问要怎样才能死而复生，探讨起问题来条理清晰，浑然不似孩子，但在离开时她却总喜欢请我吃糖葫芦。”
白怜一时无言。五师妹挂念的还是逝去的爷爷吧。
很快司云裳将话题转走。
“我准备外出一趟。”
白怜一惊：“这时候你外出干什么，万一被魔尊发现了。”
司云裳摇摇头：“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突破渡劫期。”
白怜按住她的手：“度仙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声音不大，但很有力。
司云裳感觉自己有点痒。
“我在这里总觉得有些束缚。”
“？”
“我想要的时候，你能帮我吗？”
“！”
白怜立刻败退。
算你狠，打嘴炮她还是远远不如没有任何顾忌的司云裳。
但要论手上功夫她可就是专业的了。
“但这还是很危险，我和你一起去……”
司云裳打断了白怜的话：“你跟我一起去目标反而大了。”
也是嗷。
“而且我还有几个地方想单独走一次。”
“什么地方？”
司云裳的笑容消失，目光也变得深邃。
她幽幽道：“我家。”
那是她两千年不曾回去过的地方，因为那里已经没有等她的人了。
“我还想去找搬迁后的灵虚派。”
“啊？”
“我打算将完整的灵虚铸圣还给他们，然后……”司云裳直视白怜，“我不想再当芰荷了，现在这样子就很好，我不是什么魔女，只是一个面对你时欲求不满的欲女。”
“……”
白怜左顾右盼，生怕这话被其他人听去了。
吓人！
司云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还准备去取一些神树之汁，那是能暂时逆转阴阳的神物，这样一来我们也能生孩子了。”
这这这……
“这太快了。”
白怜有些窘迫。
司云裳笑嘻嘻道：“以备不时之需吗，到时候我可以分一点给你，你可以给你师父用。”
白怜人都要麻了。
走吧走吧，你赶紧走吧，再说下去真要死人了。
于是，在柔情似水的拥抱后，司云裳转身离开了度仙门。
她走的一如既往的决绝。
好似那日在林中空地。
晚风卷起华丽的紫色衣裳，犹如盛放的莲花朝着苍茫的天涯而去。
站在云雾缭绕的岩石上的白怜放眼远眺。
她见司云裳的身影没入暮色，就觉得那姑娘是回到了过去。
一想到芰荷，她蓦地便想起那首曲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当芰荷化作司云裳，终究是白色莲花污染了紫色莲花！
白怜又由曲子想到了诗。
曲有云：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如谢灵运所言：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
她所追求的，其实就是这个。
所以在此之前她总是在走走走走走……
“先去看看五师妹吧。”
白怜往琼明峰飞去。
她尽力去扮演长姐、妈妈角色了，但这还是不足以抹平五师妹心中的伤痕。
她想再安慰安慰五师妹。
在半途她忽然收到了月无央发来的消息。
“约见？”
这是她与月无央共度那晚后收到的第一条类似的消息吧。
白怜思考之际系统任务出来了。
【任务一：身为帝君岂能畏惧，应邀前去（完成奖励：医术+6）】
【任务二：当做没看见（完成奖励：法术-乱花飞去）】
【任务三：找个借口拖延时间（完成奖励：集中+1）】
考虑到现在她的医术已有15点，这6点医术的价值就不低了，绝不比6点集中差。
但这风险也很难说大。
虽然月无央不安好心，但走上一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前些日子白怜还在馋何师妹的针法，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必须考虑这是否是她此生唯一……
“师姐！”
计划赶不上变化，下方传来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她的思考。
白怜低头就看见五师妹正站在山岩上朝她招手。
任务什么的等下再说吧，一两刻钟月无央应该还是等得起的。
她落在包子头萝莉身前：“怎么了？”
五师妹眉头微皱，看着是有什么愁事。
她一把抓住白怜的手：“四师姐出事了，师姐你快跟我去看看。”
“啊，这？”
白怜直接将五师妹抱了起来，赶时间要紧。
赶路时她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四师妹原本在房间里静修，只是修着修着就摔倒在地，痛苦的哼叫了起来。
这一幕恰好被去串门的五师妹看见了。
只懂如何拿拳头打人的五师妹当即下山去寻白怜，正好在路上遇到了回来的白怜。
当白怜赶到四师妹房间时，四师妹缩成一团，浑身上下满是汗水，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气息正常。”
白怜握住四师妹的手。
因为两人曾签订过平等契约，所以她能隐约感受到四师妹的疼痛。
可任凭她如何探查她也不知道这份痛苦来自何方。
“师姐，四师姐她怎么了？”林姈小声问道。
白怜摇了摇头。
靠她显然是不行了，那就只能将正在开会的师父叫回来了。
不过她还未正式行动，她的手就被四师妹反握住了。
“师，师姐。”
白怜眼睛一亮：“你醒了。”
她将四师妹扶起来。
空气中萦绕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汗水反射光泽，更衬托得四师妹可口。
余缨用力睁开眼睛。
她身上力气流失殆尽，若不是白怜托着，还会继续摔倒。
但若只是说话问题还不大。
“师姐，我没什么大碍。”
余缨开始解释自己刚才的遭遇。
她之所以从云罗峰回来，是因为她已经做好了一举冲破祖龙试炼第五层的准备。
事实也正如她想的那样，她顺利的通过了试炼，然而还没等她离开那片特殊空间，第六层试炼自动开启。
她拼尽全力才闯过第六层，谁曾想最后一层试炼也降临了。
“哈？”
白怜愣住了。
在游戏里她和四师妹不知道磨过多少次了，她也被四师妹反杀过很多回，所以她清楚地记得能第七层试炼只有在合体期才会开启。
一旦四师妹得到祖龙认可，她再去磨四师妹，就很可能触发“无头师姐”结局。
现在的情况是四师妹才刚突破化神期，能触发第六层试炼都是很勉强的事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怜想不通。
余缨也有些迷茫。
她尝试去问守门的金甲猛汉，但那猛汉根本不搭理她。
她只能继续前进。
最终她还是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她见到了“最终boss”——
一条虚化的青龙！
青龙说她其实早就得到了祖龙的认可。
青龙还告诉她要让自己变成世界上最完美的剑需要完成淬剑仪式。
但是那个淬剑仪式比较特殊，需要白师姐的配合。
就是就是……
嗐。
余缨将脸往白怜胸上一埋。
那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白怜惊讶道：“就是说你已经知道祖龙巢的大致方位了？”
“嗯。”
余缨轻轻应了一声。
虽然不明白原理，但白怜知道四师妹要起飞了！
她暗暗感慨一声，游戏并未详细描述四师妹去祖龙巢的经历，可自那以后四师妹便走上了将战神之名撒遍世界的道路。
沐浴龙血，开启无双模式！
白怜有了一种自家老婆终于长大了的兴奋感。
她握紧四师妹的手：“等你调理好身体，我们就去祖龙巢！”
什么月无央，什么医术，都暂时退一边去吧。
白怜果断选任务三拖时间。
“谢谢师姐。”
余缨激动地轻颤，如此一来，就算不完成那令人娇羞的淬剑仪式，她也能帮上白师姐了。
师姐师妹相拥的一幕看起来非常和谐。
只是站在旁边的林姈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她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不许打白师姐的球，那是我的！
她冲了上去，强行从余缨那儿抢了一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