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姐？”
余缨按着圆滚滚的肚子轻唤了好几声。
可萧锦瑟就像中了猴哥的定身术一样，任凭她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
“……”
余缨原本想回房间消化一下白师姐一口气灌注到她体内的海量飞剑。
那分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她用力按也没法把肚子抚平。
可她又放心不下萧锦瑟。
虽然二师姐对她并不是特别和善，但毕竟是她的二师姐啊！
决定了。
余缨的目光变得坚定。
反正只要不是剧烈运动，融入到她身体里去的那些飞剑就不会漏出来。
她倒不是觉得那些东西比二师姐重要。
主要因为那是白师姐的馈赠，无论是好是坏，无论是多是少，她一点儿也不想浪费。
初冬的寒风中。
余缨上前两步走到萧锦瑟面前。
“二师姐？”
她伸出手在萧锦瑟眼睛前晃了晃。
萧锦瑟没有反应。
然后她又身处食指在萧锦瑟的脸颊上戳了戳。
萧锦瑟还是没有反应。
她面容呆滞，身体轻颤。
～(@﹃@)～
☝
这不是中了邪这是什么？！
“振作点啊，二师姐！”
余缨焦急地按住了萧锦瑟的肩膀，然后用力摇晃了起来。
她和萧锦瑟贴的很近。
近到只要稍稍向前两人就会紧贴在一起。
但……
在带球撞人之前，余缨的肚子先顶到了萧锦瑟。
被那充斥着磅礴能量的肚子一烫，萧锦瑟总算清醒了过来。
刚挣脱梦魇束缚的她迅速左右张望。
乂(ﾟдﾟ三ﾟдﾟ)乂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二师姐。”
余缨又呼喊了一声，萧锦瑟这才安静下来。
但安静的只是她的外表，她的内心早已被浪潮冲击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停不下来！
萧锦瑟苦涩一笑。
明明不久前她才做出决定要努力修炼，成为令白师姐感到自豪的模范师妹，成为让其他师妹赞美的二师姐。
可随着四师妹那句话所有期待都幻灭了。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没有了。
已经没有未来了。
萧锦瑟心酸地抬起手擦了擦眼眶。
她感觉到快要出来了。
可是她不能。
至少她不能当着四师妹的面做这种事。
有那么一瞬间萧锦瑟想过要掏出吹雪剑将四师妹砸成肉酱，让她知道偷吃的下场。
可一想到白师姐陪她回青山城时的温馨，她就立刻将那些坏心思掐灭了。
够了。
她不能做让白师姐伤心的事。
萧锦瑟抽了抽鼻子，问道：“几个月了？”
“啊？”
余缨当场愣住。
这个问题怎么没头没尾的，什么几个月了？
她低头思考了片刻，忽然弄明白了，师姐应该是在问她加入琼明峰几个月了。
她乖乖答道：“二师姐，有五个月了。”
轰隆！
这道雷把萧锦瑟劈得外焦里嫩。
她脚步趔趄，差点儿来了个平地摔。
呼哧呼哧——
萧锦瑟呼吸急促，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她顿时觉得人世索然无味。
五个月？
岂不是说四师妹还没进入琼明峰前就偷偷地上了船。
呜呜呜。
命运为何如此无情！
萧锦瑟伤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有五个月孩子就要出来了吧，到时候琼明峰就会变得更加热闹。
但热闹是白师姐、四师妹和师父的，而她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吧。
萧锦瑟缓缓闭上眼睛。
她决定了，等下她就去与师父告别，直到下次大比前，她再不回琼明峰了。
何必相见呢？
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萧锦瑟啊，你这一生注定颠沛流离！
这时候就算再怎么迟钝余缨也意识到了萧锦瑟情绪不对劲。
她关切地问：“二师姐，你没事吧？”
萧锦瑟摇了摇头。
没事。
她顶得住，顶不住也得顶！
悲伤之余，她又有些感激四师妹主动将这事透露了出来。
否则要是亲眼见着四师妹将孩子生了出来，她大概会直接堕入魔道吧。
她张开双臂，在余缨惊愕地眼神中紧紧抱了下去。
贴。
仿佛要融为一体。
“四师妹。”萧锦瑟开口道，“好好照顾自己，这段时间一定要多休息，修炼这种事是急不得的，有什么重活就交给宗门里那些专门接任务的同门做吧。还有，天凉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别冻着自己了。吃饭也是，虽然现在你已经达到辟谷之境了，但为了身体着想，可以适当吃点灵植。”
她一边说，一边轻拍着余缨的后背。
大家师姐妹一场，真没必要闹得太僵。
这略显唠叨的叮嘱让余缨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她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温暖。
充实。
就和白师姐抱她时一样。
余缨的鼻子忽然一酸，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她懂了！
二师姐之所以会对她说这些，肯定是因为二师姐听说了她在苍龙苑的经历。身为苍龙苑大小姐的她本该无忧无虑地度过这一生。
可鸢的出现让她曾拥有的一切都毁在了战火中，若不是白师姐出面将她从魔窟中带出来，她的未来还不知有多悲惨。
余缨揉了揉眼睛。
她也反手抱住了萧锦瑟。
“二师姐。”
她低声呼唤着，然后开始道歉。
“对不起。”
以前她以为琼明峰上下就白师姐一个人对她好，到今日她才明白这是她弄错了。
白师姐很好，二师姐也很好，大家都很好！
萧锦瑟笑得更加苦涩。
她松开余缨，伸出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别哭，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她想通了，这是公平竞争，输了就是输了。
余缨摇头，要说的！
她放任萧锦瑟轻柔的摆弄她，眼神无比认真。
“二师姐，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替你出头。”
我才不要这些，我只要白师姐！
但……
唉。
萧锦瑟轻叹一声。
“不用也没关系，我会亲手将他们打倒！”
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再在这站一会儿，她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
她可以接受失败，但她不能接受对手的怜悯。
于是，萧锦瑟立刻转移话题。
“四师妹，我想起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你就先到屋里休息吧。”
“嗯。”
余缨点点头。
她的心很暖，二师姐明明有急事要做，但还是特意等在这儿安慰她，二师姐真是个大好人！
想想也对，能得到白师姐认可的人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二师姐，加油！”
余缨举起拳头喊道。
萧锦瑟没有回头，她快步朝屋外走去，越走越快，快到变成了一串幻影。
她败了呢。
败到没有一点翻盘的希望。
希望的火焰熄灭，就连余烬也被吹翻，没有柴薪，留下的只有一堆冷冰冰的灰。
萧锦瑟紧紧咬住嘴唇。
不能哭。
她不能哭。
她就这样像一阵风似的自刚从师父洞里出来的白怜身旁走了过去。
“？”
发生什么事了。
白怜愣住。
她忙回头问站在院子里傻笑的四师妹。
余缨答道：“二师姐说她有急事要做。”
她还不忘说刚才二师姐关心她的事，白怜顿时乐了。
整挺好！
她一直担心师妹们“打”成一片，没想到她们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就好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太让人欣慰了。
“你先去休息吧，我去找兔兔问几个问题。”
将四师妹送进屋后，白怜就朝药园走去。
另一边。
大脑近乎空白的萧锦瑟在漫无目的地走了半天后来到了琼明峰山脚下。
她眼前是一块约有十丈高的山崖。
傍晚的山风吹在脸颊上，泪珠如丝线般飞了出去。
飞啊飞啊。
最后落在了从这里路过，正打算去告诉珏云子自己已经恢复正常的安岚身上。
“？”
安岚已经抬起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毕竟这也是她的弟子啊。
“怎么了？”
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萧锦瑟身前。
萧锦瑟抬起头，泪眼朦胧，但她还是认出了安岚。
“师父！”
情绪激动的她一个飞扑抱住了安岚。
哒哒。
安岚被冲得后退了好几步。
萧锦瑟的体型比她大多了，被贸然抱住，她非常不适应，还有点懵。
干嘛呢。
一个个都想上天了？
可随后萧锦瑟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让她静了下来。
“师父，我就要离开琼明峰了，我要去寻找让灵根突破的方法，要过很久才会回来。
“呜呜呜，师父，呜呜呜……”
哭声让安岚的心稍稍一软。
真的。
她完全没想到。
自萧锦瑟正式入门后，她从未指点过萧锦瑟修行，可萧锦瑟对她的尊敬却一刻都未曾放下过。
你看。
她现在只不过是要出一趟远门，最多也就几个月见不着面，她却伤心成这个样子。
安岚被感动到了。
不愧是我安岚的徒弟！
随之而来的就是失落，白怜很好，二弟子也很好，大家都很好。
但正如颜月一直以来骂的那样，她就是个屑师父！
“给你，这些都给你。”
安岚一下子掏出一大堆符篆、阵旗和丹药给萧锦瑟。
她一时半会想不到该如何关心萧锦瑟，便只能送东西给这位二弟子。
“师父……”
萧锦瑟泪眼汪汪地看着安岚。
安岚道：“往事如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这话是对萧锦瑟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
真的会好起来吗？
萧锦瑟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她目送安岚远去，又浑浑噩噩地朝琼明峰外走去。
她并未注意到苏幼微发现了她的异样。
“这是怎么了？”
刚与苏红衣练完剑的苏幼微在迟疑片刻后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