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蛛阴张开的两只手臂无力颓废垂着,即墨蛛阴眼珠子停止转动,变成一双空洞的眸子。
“小皇叔!”即墨兰泽一声惊呼,顾不得自己体内紊乱难定的气血涌动,冲到即墨蛛阴面前,扶住他冰冷的肩膀,用力摇晃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从未出想过的状况。
即墨兰泽刚一板起即墨蛛阴冰冷的身体,额前两缕遮掩面容的碎发被风扬起,空洞的眼球之中再度挤出四颗眼瞳,在眼白中扩散收缩。
即墨兰泽面色大变,被这样一双诡异的眼睛盯住,顿时深处一种灵魂被摄住的错觉。
冷汗一点点的沁湿背衫。
即墨兰泽反应不可谓不快,在他那僵硬眼珠子转动的一瞬间里,她闪电般撤手逃离。
白靴点雪,身体化作疾影而飞速后撤。
就当她即将离开即墨蛛阴危险的气场范围,后背猝不及防被轰中一掌,身后传来牧片风阴冷的笑声。
原来在即墨蛛阴失控瞬间,束缚他的蛛网已然消失。
即墨兰泽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之意,还来不起将喉中鲜血吐出,整个人又被拍了回去。
即墨蛛阴歪着脑袋,僵硬的伸出手掌,速度却是绝然不慢的扼住她的脖子。
这下莫说吐血了,连呼吸都已是不能。
即墨兰泽整个人被提起,双腿悬空,眼皮上翻,口中不断有血沫吐出,那手掌仿佛有一种可怕的力量,操控着她体内的阴体运转轨迹。
竟然调动不得半分力量。
她就像是一只孱弱的幼猫,随时都有可能被捏死。
“呃……呃……是我……我是兰泽啊,皇叔……”她艰难地发出了濒死的声音。
牧连焯喃喃道:“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他身上会流露出方才那个黑水妖魔的气息,甚至浓郁度增强了十倍不止?!”
颈骨被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十分刺耳。
即墨兰泽命悬一线。
牧片风舔了舔虎口的血伤,犹如一只舔舐鲜血的恶魔。
他身体被切开的血肉翻涌出黑雾,然后愈合:“这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了吧,即墨蛛阴狂妄自大,我倒是没有想到传言果然是真,他竟然连自己的同族都吞噬。”
“同……族……”即墨兰泽被紧扼而充血赤红的眼眸溢出两行血泪,分明已经到了濒死之境,却仍旧能够散发出凛寒的杀机。
她忽然好似明白过来了什么,双手死死抓住脖颈上的那只手掌,破碎的嗓音在风声中断断续续:“皇叔……不要被……这种东西控制……”
“呵……”牧片风露出嘲弄的冷笑:“如今他的意识已经被策海阴魔所侵蚀,可不再是你的皇叔即墨蛛阴,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乖乖献上你的阴体,这便是你们今日侵犯我北疆该付出的代价!”
即墨兰泽耳朵嗡嗡作响,已经将他的话听不真切,眼中的血泪越来越多,自玉颜滑落,别有几分凄美之意。
她无力喊着:“小皇……叔叔……”
犹如冰冷寒铁死扼的手掌骤然一僵,竟是松了几分力道。
他僵硬地脑袋偏向另一边,那无数只眼瞳挤凑在一起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目光里混合着漠然、嗜血、以及一丝丝处于长辈怜爱的多重人格。
手掌松开。
即墨兰泽跌落,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呛咳出猩红的鲜血,串串血珠洒落在洁白的雪地间,点点殷红。
牧片风的表情逐渐难看。
虽然体内伤势难稳,甚至在方才即墨蛛阴的气息侵蚀下,伤势愈发严重。
可是即墨兰泽那张俊雅的玉容上显露出了欣喜与庆幸之色,她擦去唇角的鲜血,刚一扬起脸来。
嗤!痴!痴!
三根漆黑极长的细刃从即墨蛛阴的掌心中激射而出,分别贯穿她的肩膀腹部与大腿。
极其残忍的串钉在雪地之中。
即墨兰泽欣喜的神色还僵硬在脸上,身体传来的剧痛一起眼前人陌生的眼神,让她灵魂剧痛。
身下血色蔓延成河,温热的鲜血被积雪冻结成血珊瑚一般的美丽晶体。
凄美,死亡,悲伤。
牧片风面上的阴郁褪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即墨蛛阴歪着脑袋,发出空洞的语言:“肚子,饿了。”
即墨兰泽声线颤抖破裂:“小皇叔叔,我们为……自己子民复仇而来,敌人……还没有倒下,我们不……可以……败在这里……”
“肚子,饿了。”他好像只会这机械的一句话。
“小皇叔叔……你说过的……你不愿伤害同胞……你也想守护……自己的血亲……”
“为什么,吃不了你。”他空洞的嗓音逐渐危险不耐。
“小皇叔叔……”她的目光逐渐滚烫,因为有鲜血滚烫从她眼中流出,容颜凄美绝望。
“你,好,吵。”最后空洞冰冷的三个字,好像决定了她的命运。
即墨蛛阴的意识已经全然消失,不知是被身体里吃下的怪物所反噬,还是压制。
这个披着缝合躯壳的怪物因为饥饿,面容逐渐狰狞起来,手掌控住那三根黑刃,开始疯狂在她体内来回抽插。
“啊啊啊啊!!”即墨兰泽再也看不清眼前景物,视线被一片猩红所代替。
鲜血飞溅在即墨蛛阴的脸上,至亲的鲜血非但没能减少他的戮意,反而激起了他饥饿的狂怒。
他的动作愈发激烈,似是恨不得将她身体切开。
即墨兰泽痛苦哀嚎,伤口已是血肉模糊,但也抵不过亲人利刃入体那种心灵上的肝肠寸断。
“够了!”牧连焯看不下去了:“此女是个人物,可杀不可辱。”
“呵呵,小侄儿着什么急,我可没有那种辱杀女子的变态嗜好,只不过你也无需将这种阴刹人当成女子看待,她在死之前所遭遇的痛苦与绝望越深,灵魂也就越甘醇。”他轻抚虎口上的印记。
这样一来,他的策海妖魔,便能够更加强大。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飘雪不知何时停散。
幕后便是夜落深深时。
惊雷乍响!天空撕裂!
如山柱般粗细的幽蓝雷电,从天而降,直直劈中即墨蛛阴的身体。
黑夜长海被雷光所照亮,雷昼光亮之中,出现了三道人影。
空气中,似有青羽飘飞。
即墨兰泽听到雷音的那一瞬,身体的折磨也已然停下,虚弱地趴伏在雪地间,蓝衫衣袖被雪中鲜血所沁湿红染。
一枚青羽轻若无物般的落在了她的鼻尖之上,一抹淡淡的药香盈溢在她的气息之间。
这股清悠药香气味陌生,却似包含了一种极为尊贵不凡的味道。
像是九天神宫里流传下来的古老神秘的熏香。
轻轻细嗅,身体间痛苦撕裂的伤口似是隐隐痒麻,带着丝丝酥意。
她虚弱睁开眼睛,清澈的黑眸前飞扬几缕银色的发丝,在黑暗夜晚的金袍下,仿佛发亮的神秘碎银。
她的视线被鲜血模糊,只能够看清眼前一个欣长的影子撑着一把伞,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蹲下。
冰冷的脸颊忽然被一只温热微湿的手掌所触即,面颊上的鲜血被细细擦拭。
那手掌指尖似盛着什么清凉的液滴,在她眼角轻轻抹过,那液滴就渗入至他的眼瞳之中,洗去了血污。
眼前视线顿时清明。
即墨兰泽愣住。
那是一张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脸。
沙海楼下,洞湖假山。
那一年,眼前这名少年亦是这般以俯视的角度拿眼将她轻看。
那灼热的体温,冷酷的侵略,虽然只是临门一脚的踏入禁地,却也在她尊贵高洁的皇女之名上,烙印下了不可洗去的余污屈辱。
光是迎上这少年打探的目光,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一想到方才自己的脸颊还被他如此轻柔抚摸,即墨兰泽的身体就开始微微发抖。
陵天苏皱了皱眉,按住她的肩膀:“再抖,伤口裂得更快。”
即墨兰泽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那只手掌,呼吸紊乱了几分,先是很有礼貌的致谢:“感谢相救。”
陵天苏道:“不客气。”他要救的是这壳子。
虽然当他赶来的时候都已经开了三个血洞了……
致谢完,即墨兰泽又磨了磨要:“恩归恩,怨归怨!当年你对我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休想携恩让我忘怀。”
陵天苏忽然感受到了两道富含杀气的眼神。
他连忙挺直腰,正容道:“七皇女阁下可莫要信口雌黄,当年事我也是迫于无奈,其中种种原因想必也不用我来多说,只不过,我可从未占你身子,你可莫要一副怨妇神色。”
即墨兰泽被此人的无耻差点气得吐血晕过去,该摸摸戳戳的事情都做了,半个身子都拱过来了,还让她莫要一副怨妇姿态。
她想咬人!
陵天苏无视她那杀人的目光,取出三颗炼制好的气血灵丹,放入她的掌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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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同她过多交流,而是撑伞将视线往牧片风方向看去,他勾唇一笑:“这是知道你们家姑爷回来了,随意特意到此来迎接我的吗?二叔公。”
这一声二叔公,唤得别样讽刺冰冷。
牧连焯面色苍白,看着少年身后的白衣少女,干裂的嘴唇嗡嗡起伏:“子忧……”
长海起风,微潮起着一缕腥。
骆轻衣白氅在北疆风雪之中长舞,立于墨黑长海之畔,清冷淡漠的眸看着浊渊难以窥视的深海,瞳内深处隐约有着两簇银白火莲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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