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暖色照人。
齿间再次轻咬,糖衣下的山楂果子酥脆的被咬成两半,青涩的酸意从两人的唇齿间泛开。
陵天苏飞快咬住那半颗糖葫芦含在口中,像是一只偷到食物的狐狸仔一般鸡贼撤离。
隐司倾捂唇后仰,墨色渲染的眼眸泛起一层红晕的羞恼雾气。
她半边雪白的脸颊微鼓,因为含着半颗糖葫芦没有吃下去,也未吐出。
“放肆!”她低斥,声音却是有些模糊。
陵天苏沉静的蓝眼睛无辜地眨了眨,没有半分做错事的自觉醒悟,嘴巴轻动两下,手掌托在嘴边,吐出两颗山楂籽,轻笑道:“的确没有吃醋,倒是真酸了。”
隐司倾恼怒地将手中剩下的糖葫芦往他手里一塞:“你这么喜欢吃,给你吃个够好了。”
陵天苏接过糖葫芦,将桌上堆满了牛肉的面推了推:“吃面吧,糖葫芦可不顶饿。”
他将签子上的三颗糖葫芦吃完,就开始剥炒板栗,安静认真的模样,倒真像是民间寻常丈夫一般,细心地为自己的娘子准备好食物。
隐司倾恼怒的目光很快软了下来,重新拾起筷子,挑起汤面,安静进食。
“嗤……想我永安皇城,竟然还有如此不知检点之人。”
不知何时,清冷的摊位有多了几名客人。
陵天苏眸光微动,却是一位熟人。
潇竹学院的孟子愉,正在与他几名学院的同学一同入座,各自点了一碗牛肉面。
那几人身穿儒服,一身君子正派的打扮。
潇竹学院是永安皇城的盛名学院,门下弟子有三千,遍布九州四海。
不同于皇家学院,潇竹学院秉承清苦修行,一视同仁。
但凡是有才学资质者,通过每年院考,便可成为学子。
故而潇竹学院之中,贫寒学子较为居多。
就连潇竹学院的大师兄孟子愉,亦是寒门出身。
纵然如今他在京都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纵然是朝堂之上,他亦是有着不小的话语权,可他不愿成为旁人口中见富忘贫的俗人。
故而,与院内同学用膳,他一般都会选择这样的小面摊。
其言自称,与民同苦。
近一年来,孟子愉名声极好,深得民心圣意,被永安皇城的世人称之为修竹君子。
这样的美誉不论放在哪里,都是极为醒目了不起的存在。
事实上,往日以来也的确如此,甚至他在两国战争之中,提出了自己的战略攻伐之道。
经他策划作战的两座城池,皆成功在离国大军逼近之下固守无
忧。
圣上对他颇为赞誉,虽从未明言,但通过安插在宫中亲信小太监们的旁敲侧击下,知晓了圣上隐隐有着揽他为驸马之心。
孟子愉面上八风不动,心中却是不胜欣喜。
寒门出身的他,纵然凭借自己的努力入朝为官,可八大门阀之中从不缺乏天才英杰。
尤其是顾家那纨绔,近一年来,名声大造,甚至稳压他一头。
顾瑾炎与潘白走得极近,素来看他不起,又是个焉儿坏的货色,在朝堂之上处处将他打压。
如今圣上有招他为婿的意思,正是他韬光养晦多年,鲤跃龙门一展抱负之刻。
如今圣上只有一位掌上明珠,那便是紫诺公主,虽说在三年前,紫诺公主为兄所害,容颜尽毁,孟子愉自认为从未打过这位公主的主意。
虽是有好几次将目光瞩目过怜儿公主,可那位公主殿下门下面首众多,顽劣任性,胡作非为,他自有读书人的傲骨,便彻底打消成为驸马的念头。
如今倒是天势造就人和,赵家叛国,大势已去。
紫渃公主容颜恢复,那日听雨轩惊鸿一面,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姿,便是抛开她公主的身份,孟子愉亦有动心之理由。
一切都发生得极为顺利,直至今日。
永安城传来一个轰动四方的震撼消息。
叶家世子未亡回归。
再多的旁敲侧击也无用,整个大晋但凡是有心之人,皆知晓天子有多么爱护这位叶家世子。
他孟子愉就算是努力八辈子,功勋利禄再多,也无法比得上那位世子殿下。
论天资,论修为,论身世背景,他都远远不及。
更重要的是,紫渃公主心悦于那位世子殿下,可并非什么秘事。
大梦终成空,如梦幻泡影。
憋着一股子无处发泄闷气的他,却还要不得不装出一副淡然从容的模样,被同院学子吵闹着拉出来一同夜宵。
好死不死的,又看到面摊摊位上的一对男女恩爱。
更令人怨愤的是,那名女子气质绝然,端有一股昆仑之巅沧雪遗风。
说她是餐风饮露的云端神仙也不为过。
却在这里,人间小巷,汤面摊位之上,与被一男子当街调戏而不抗拒。
这一声不知检点,说的是陵天苏,讽刺他为登徒浪子。
可落在所有人的耳中,却是将两个人都骂了进去。
陵天苏手中把玩着一颗剥好的栗子。
他幽然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孟子愉一眼:“好一个无耻之徒,竟然窥视我与我家娘子恩好。”
隐司倾轻拂薄唇,指尖残余着一抹冰糖色的细碎殷红。
她一面取出帕子,寒澈的眸子湿润之意未散,瞪了陵天苏一眼:“哪个是你娘子,竟会胡言乱语。”
只是她声音压得很低,呵斥反驳的一句话只有陵天苏听得见,落至了旁人的眼中,倒更像是羞恼撒娇。
陵天苏轻笑起来,幽蓝的眸子看她的时候弯弯如月牙,他一低首,含住她残红微甜的指尖,一点冰糖渣子都不肯放过的舔入唇中。
隐司倾经受不住这般放肆大胆的撩拨,这只狐狸与两年前在远古之地初遇时所见到的那只变化实在是太大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给人的感觉亦是越来越危险压迫。
纵然这种危险压迫对她而言,更多的是甜宠。
她飞快的抽出手指,故作淡定地拿起筷子,假意吃面。
她平日里惯用右手,方才被陵天苏含住是左手,此刻拿筷子的手竟然也是左手尚不自知。
只觉得今晚这狐狸邪乎得厉害,就连这碗里的面条都要跟她作对似的,竟然生得同泥鳅般滑顺,一根都夹不起来。
陵天苏入目之下似只有她一人,支着脸颊凝神静看她窘迫无措的模样。
被人反将一军然后直接无视的孟子愉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可笑,行那放浪行为的还怪他人!”
陵天苏点着脸庞的手指轻轻一动,长街不知从何方,风起云澜,轻风似刀,无形无声,飞快掠过孟子愉衣带。
兹啦一声,这位修竹般的君子,下身衣衫整齐滑落,凉风习习,胯下生寒。
当然,事先陵天苏从桌上放着的小物件堆里抽了一把折扇摊开,拦住了隐司倾的视线。
他咬了一口板栗,看着面上呆滞的孟子愉道:“这朗朗乾坤,盛世之城,你竟然如此不知检点,随意露出那腌臜之物想来脏我家娘子的眼,真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衣冠禽兽,穿的人模狗样,竟是如此无耻下流。”
上天十分配合恰好的安排了几名执着花灯的女子路过此道,似是被巷间汤面香味吸引,正欲近来。
忽惊鸿一瞥,顿时尖叫连连,手中花灯都惊掉在地,捧脸而去的同时,还不忘哭哭啼啼地扔下一句:“变态,臭流氓!”
可怜孟子愉生平第一次脑袋上被安上这两个称呼,面上顿时红入熟透的大虾。
一旁学子赶忙脱下衣衫,替他遮掩解围,怒道:“好胆!你知不知道你戏弄的是何许人也?!”
陵天苏低头吃了两口面,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戏弄人了,我可是坐在这里,寸步未动。”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孟子愉面色瞬间惨白。
(ps:凤凰的糖发了,轻衣的糖还会远吗?轻衣的糖来了,子忧的刀子还会远吗?读者小可爱:呸!狗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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