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吴婴双瞳剧烈收缩:“大碑剑。”
叶君乾道:“并非大碑之剑,不过是无聊万年光景里模仿先生的一笔剑意罢了,虽然不及真正的大碑剑,但是杀你,绰绰有余了。”
随着他说话间的功夫,碑面之上的黄沙滚滚而落,显出一排排古来沧桑的文字。
文字晦涩难懂,却附有古老的神韵。
叶君乾握剑的手指轻轻朝着剑柄上一叩。
嗡!
剑碑之上,一道文字亮起,残剑如光茧一般,吐露剑气成丝,光丝千百,紧紧缠绕至枪刃之上。
吞吐着雷霜紫极的锋刃瞬间被剑光所淹没,而那剑气光茧仍旧攀爬前行。
枪身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切割扭曲之声。
雷光不断的在剑气长丝之中挣扎迸发!
却是徒劳无功!
那剑丝深深勒切入枪身之中,金属屑沫不断飞溅,眼看着这把品质不俗的长枪就要在这一剑中毁于一旦。
吴婴双眸一沉,左掌掌心凝聚出一道紫雷光团,低喝一声,一掌将那剑光茧丝拍得分崩离析。
叶君乾一脸愕然。
惊诧的并非是吴婴这一掌有多厉害,而是她的愚蠢。
遇邪枪虽然不俗,可到了他们这般修为境界的,手中有没有武器都不难影响战局。
可她却为了护住这把枪,徒手来破自己的剑。
吴婴衣袖寸寸炸裂成翩飞的黑色蝴蝶,碎裂一只延伸至了肩膀之处。
苍白纤细的手臂在她无力垂下的瞬间,肌肤开始渗密出恐怖的鲜血。
从一开始的流淌,到后来的血流入注,喷洒不断。
蜿蜒的鲜血顺着她苍白冷长的指尖滴落在了黄沙之中。
那片黄沙霎时间一片凌乱飞溅,原来在她流淌出来的鲜血里,都含有极为狂暴的剑意。
叶君乾收剑,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原本以你的实力,可以在我手中撑至黎明到来,可因为你方才那个愚蠢的举动,现下我杀你,恐怕连一炷香都要不了了。”
吴婴眸子轻扫斑驳破裂的枪身,眉眼倔强地咬了咬唇畔,眼底竟是浮现出了一抹对方看不到的委屈。
大碑剑意是万千邪魔的克星,纵然只是仿造的剑意,也是极为可怕的。
鬼婴之躯,三生三恶花,皆是世间极为邪恶血污的存在。
若非她体内流有无祁邪的神血,怕是方才那自寻死路的一掌,便足以将她大半边身子斩成星火。
轰隆隆!!!
并非雷音,而是天威之声。
叶君乾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身上腾腾燎燃起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漆黑鬼气。
“还是发现了吗?时间不多了,鬼婴,与我一同下地狱吧?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人间……已经容不下你了!”
吴婴眼底的委屈转瞬即逝,锋薄的唇微微抿起:“容不容得下,你说了不算。”
叶君乾笑道:“你若老老实实不反抗,让我拔出那朵花,可以留你一条生路,与我一同去鬼域荒城赎罪吧。”
吴婴眼底讥笑愈发深浓:“所以我才说,你先生一定不想看到你如今这副德行。赎罪?你要赎罪那便认为你有罪,我虽是邪恶本源,但我并不认为我身怀罪恶。”
叶君乾微笑道:“邪恶的本身既是原罪。”
看样子,对方并不会老老实实的交出那朵花了。
叶君乾有些遗憾惋惜。
手指再度轻叩残剑,沙碑之上,两行文字亮起!
吴婴连退三步,一步已是在百丈之外。
眉心星砂大亮,遇邪长枪朝天一指,本命星辰被点燃。
缥缈的星火如雨坠下,枪风厉岚,漫天星火在丝丝雷
霆之下串联起来。
星火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吴婴头顶之上,化作一道北斗七星形态。
吴婴眼眸冷漠如杀神一般,仅仅一个呼吸之间,大碑剑意倾泻出磅礴古神之意,而这一剑倾至里也裹挟了叶君乾的沉沉怒火。
“你这肮脏鬼物,食他血肉,啃他神骨,还要盗他神通,简直该死!”
剑意瞬息而至,七颗由星火凝聚而成的火球接连砰然炸裂而开。
恐怖的余威使得整个大地都出现深深的万千裂痕。
万千剑意贯体而过,吴婴心口剧痛,苍白的手掌捂住胸口,大量的鲜血不住的从她指缝之中泊泊溢出。
紧紧一剑,便破去她的最强手段,让她重伤!
心中那朵花的力量更是如同赤阳下的恶鬼,一旦动用,便会彻底消散!
吴婴单膝跪地,以枪才能够勉强撑住身体!
不够!
还远远不够!
吞噬不了,此人剑意太强!
三生三恶花还未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念及此处,吴婴心中有些悔恨。
若是在北离皇宫,她将那几个冥族吞噬,今夜,此人绝然杀不了自己。
脚步声沙沙响起,叶君乾身后的沙碑如影随形。
他手中残剑剑锋抵在吴婴咽喉之上,紧闭的眉眼温和之中透着一抹无情。
“鬼婴,你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今日我便送你解脱。”
吴婴低喘一声,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浓浓的血腥气味。
她掀起血色猩红的眸子:“你取了这花,毁不了……也护不住的。”
叶君乾哈哈一笑:“毁不了此花,那便随我一同长眠在那鬼域荒城里吧,总比在这祸乱苍生得好。”
吴婴抿了抿唇:“此花,能够助无祁邪重登神位。”
叶君乾笑容一僵,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你说什么?”
吴婴冷冷道:“你既然知晓三生三恶花是七界禁花,那么也应该知晓,此花的用途吧?”
点在她咽喉出的剑锋微微一颤,叶君乾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面上阴晴不定的挣扎许久,随即化作了冷如铁石的坚毅:
“你说的不对!你不过是贪先生的力量,你若是将三恶的力量打入先生的灵魄之中,先生固然能够重登巅峰,可那时,他必然也会成为七界难容的存在,鬼婴你当真好深的心思!”
吴婴呵呵冷笑:“怎么?你所谓的君子之风,原来也会卑劣的猜忌他人?”
“卑劣的并非是我,而是你。”
叶君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更何况,先生他不会以苍生陷入烘炉炼狱危机为代价,来复活自己的。”
说着,手中的剑已经递送出去。
吴婴浑身气机已经被锁死,就连手指也极难动弹一下,心中深深绝望。
原以为,此人身为无祁邪的学生,心中藏有对那个人的崇拜与敬仰,再怎么绝然,也不会摧折此花。
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此人的确是无祁邪的忠诚信徒无疑,可在这份崇拜与忠诚之上,还有着更为执着的情感凌驾在这一切之上。
凛冽的寒风之中不知何时掺夹了几缕冰冷的雨丝。
夜雨来得突然,但那位总是伴雨而至的红衣女子,断不可能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叶君乾身上的滚滚黑意愈发浓烈,浓烈到了依稀能够看到那漆黑狱锁的轮廓。
天地间强大的束缚力量使得他递剑的动作有些僵硬延缓。
但这并不足以能够改变结局。
吴婴死死咬牙,剑锋已经破开苍白的肌肤。
丝丝雨意寒凉之中,忽然一个火热
的身躯从后方贴了上来,双臂紧紧地箍住吴婴的腰身,将她用力抱紧,向后急撤。
一剑刺空。
叶君乾轻咦一声,虽然面容依旧温和,可眉宇之间却是多了几分急躁之意。
吴婴浑身依旧被气机锁死而动弹不得。
她双眸大睁,浑身僵硬,背后紧紧贴着一个火热剧烈起伏的胸膛。
耳畔少年急促的喘息之声不断地吹动着她鬓间发丝。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用力圈着她身体的那双手臂颤抖得是何等地厉害。
不用转身,也能够知晓身后是一张怎样的脸。
少年无邪身体因为差点失去她的恐惧而微微战栗颤抖着。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将自己因为全力奔跑而充血滚烫的脸颊贴在她的侧脸之上,像一只小狗似的轻轻厮磨。
蹭着蹭着吴婴的脸就给他蹭红了。
心中更多的却是慌乱:“你怎么来了?”
无邪轻轻咬了咬她雪白冰凉的耳垂,似是在赌气惩罚她扔下自己一个人。
明明说好要一起去流浪的,她却一个人去打架。
直至将那莹白似玉的耳垂含得如血玉一般的红润,他才慢慢松开,翻过她的掌心,缓缓写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有很多话想说,想问。
不过当无邪看到那个男人身后整座沙碑透亮起来的时候,他便知道来不及了。
亮如白昼的沙碑咔咔得裂出无数道莹白裂缝,裂缝之中所渗透出来的光饱含冲天剑气。
叶君乾知晓自己时间不多,只剩下一次出剑的机会。
他必须使用全部手段,来施展接下来一剑,确保万无一失!
体内蓄于丹田气海之中的元力犹如滔滔江河,磅礴涌出。
沙碑之上的古老文字越来越清晰,剑光越来越刺目。
他将手中残剑送至沙碑之中,那万千裂开的剑光以及文字纷纷朝着他残剑之中纷涌而去。
残缺的剑很快被补足完整,剑上的青锈也随之缓缓剥落。
剑颤动低鸣不止,喷薄而出的剑气宛若天光一般映照整个极夜。
天穹之上似有天人感受到了这股剑意,滚滚的奔雷之声好似天人发怒一般,裂出十万苍雷闪电,好似密集的流星飞雨一样。
吴婴面色煞白,知晓这恐怖一剑落下,他与无邪皆不可活。
若是……若是命魂丢失,断然无法在成就出一个完整的帝子!
可偏偏她浑身气机被锁死,在这死亡一剑之下,她竟然如此无力!
叶君乾口中爆发出一阵清鸣之音,其音好似剑鸣颤颤,一剑横劈而过。
在三百丈远的距离里,剑意尚未抵至,天空之上的十万苍雷尽数在这一剑之威里逼回了九重天之上。
在这一瞬,剑光将整个世间吞没,天上不见朔月繁星,地下不见九幽黄泉。
视线尽数被光明吞噬。
吴婴僵硬的身躯骤然一松。
束缚她的气机骤然消散,叶君乾重新被天道力量拖回了鬼域荒城之中。
可是她还活着。
她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被光明夺走的视线渐渐回归,涣散的瞳光也逐渐恢复焦距。
天上坠飘下来的雨忽然疾骤了几分,噗噗地打在脸上有些绸湿……
可是为何这雨……是热的。
吴婴心中不可抑制的恐惧疯狂滋生,分明得到松缓的身子忽然间仿佛压上了百万斤的巨石,喘息不得,呼吸不得!
待她彻底看清眼前这一幕,她简直要疯了!
(ps:你们以为大嘤的刀就到这里吗?北北举刀向天长笑,告诉你们,不可能的,悬在大嘤脖子上的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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