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位杀气凛然的女子,拓跋阿弥陀终于从戴道晋所给的本地资料里,知道了对方是谁。
女子紫色的眸子透着魅惑之感,眨了眨眼睛,笑意绽放。
“你认得我?”
拓跋阿弥陀仔细打量着对方,心中闪过一些念头,好奇道:“大秦皇后?你是如何从八百年前活到今天的?那一颗小小的珠子有如此逆天的能力,能让人存活八百年?”
洛阳笑意缓缓消失,她与黄宝妆算是一人两面,就算是上次出来闹得那么大,棋剑乐府的那些人也都不知道自己的根脚,这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拓跋阿弥陀又继续道:“据说你等候了八百年的大秦皇帝,现在转世成了徐骁之子,你也算是武道有成,竟也看不透这些人间情爱,真是可惜可怜。”
拓跋阿弥陀行事无所顾忌,可不管对面是谁,只是觉得对方既然能延存八百载,必然那时便武道有成,不去追究武道极致,却沉湎于情爱之事,实在愚蠢。
洛阳听了,脸色一变,神色冰冷,森然道:“你到底是谁?你说的大秦皇帝转世徐骁的儿子是真是假?”
拓跋阿弥陀沉默无语,他哪里知道是真是假,他都是从戴道晋给他的那部分资料里知道的。
他目光望向棋剑乐府方向,两股庞大凌厉的气机正快速赶来。
不再看对面这女子,嘴炮放完,纵身疾掠,往西面山林而去。
洛阳岂会放对方离开,伸出手掌,遥遥一拍。
拓跋阿弥陀右手一撇,一拳抵在掌风,借力之下,化为一道流光,纵身远去。
洛阳急忙追去。
过了一会儿,两道人影闪烁,来至此处。
一人身材雄壮,双眼诡异的没有眼瞳,只有银白色,不似阳间之人,望之便让人遍体生寒,此人便是更漏子洪敬岩;另一人一身青衣,体内一股凌厉的气机隐而不发,正是剑气近黄青。
两人看着躺在地上的巨人尸体,沉默不语。
洪敬岩银白色的双瞳愈发诡异,黄青神色平静,右手握着定风波,屈指轻推。
“铮……”
剑出一寸,剑气冲天而起。
洪敬岩环视一圈,伸手一招,一柄长剑和剑鞘悬空射来,长剑自动还鞘,正是黄宝妆的绿腰长剑。
见此,这位更漏子脸色更是难看。
突然,他眼神微动,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一块玉质碎片,登时想到了什么,脸色彻底阴沉到了极点,沉声道:“此人是谁?能杀了铜人祖师,更是逼得宝妆拼着消失也要放出那个魔头,必然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黄青轻声道:“守卫弟子报信的时候说,是一个身穿道袍,却是和尚模样的少年,似道似僧。”
他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太平令出走南朝,对北莽的江湖最新情况了解不足,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物。
洪敬岩听了,眼神微动,“妖僧拓跋阿弥陀。”
黄青闻言,看了看洪敬岩,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洪敬岩淡淡道:“此人也是拓跋菩萨的弟弟。”
提及这位北莽军神,洪敬岩并无异样,多年前黄宝妆和其下棋,看着满盘棋子,洪敬岩曾言,这棋盘上他只看到两人,一人是拓跋菩萨,另一人是王仙芝。
论及武道天赋和实力,这位更漏子被北莽江湖人称拓跋菩萨第二。
他对拓跋菩萨,只有敬,并无畏。
洪敬岩扭头看了眼铜人祖师的尸体,平静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如是。”
黄青手中持定风波,沉默。
湖水满则溢,这位剑气近,十几年养剑,剑气早已溢出,全靠平时克己守身,才不会误伤别人。
“铮……”
剑再出两寸,剑出三寸,当杀人。
……
几天后,北凉边境。
此时的凉莽交界线,已经变成了绞肉机,仅仅三个月,双方人马死伤超过二十万。
北莽大帐内,北莽军神拓跋菩萨端坐主卫。
此刻正在低头伏案,看着伤亡统计。
未几,一名他亲卫走了进来。
走上前,低声道:“启禀大将军,后方传来消息,拓跋阿弥陀大人杀了棋剑乐府的铜人祖师,消息是棋剑乐府洪敬岩传过来的。”
拓跋菩萨抬起头,眼神透着疲惫,听到此事,面色不变。
摆了摆手,淡淡道:“知道了。”
这些日子,统军作战,即便是他,身体上倒是无恙,但心理上的疲惫却难免。
拓跋菩萨对于自己那个便宜弟弟杀了棋剑乐府的铜人祖师,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次的北莽与离阳的交战,若是一不小心,国破家亡都是可能,哪有什么心思。
而且,一个铜人祖师,死便死了,又能如何?
若是洪敬岩能亲手报仇,拓跋阿弥陀也算是自找。
……
北凉,军帐。
此刻众人商议军事后,除徐骁外,只留下吴素、李义山、陈芝豹、齐当国和诸禄山。
此刻没有外人,诸禄山没了顾忌,直接道:“义父,再这样耗下去,都不用皇帝老儿秋后算账,战场上就能把北凉儿郎拼光了。”
“今日的大战,连铁浮屠都拉了出来,损耗了近千人。”
徐骁默然不语。
吴素也皱着眉头,她是个妇道人家,军国大事她不动,前几日将徐凤年送到了武当学艺,顺道来前线看望徐骁等人。
李义山苦笑道:“诸将军,这一次恐怕是毫无办法,顾剑棠部在并州和杨元赞对上了,皇帝前些日子下诏,着令燕敕王赵炳赴京,接受任命,想来也是要领兵出征。”
“斥候传来消息,北莽董家铁骑和柔然铁骑,悉数出动,那老妇人也开始拼家底了。”
“有种预感,两国之战,就看北凉能否拖住拓跋菩萨,给顾剑棠和其他几路人马争取时间,只要能攻破北莽的封锁,顾剑棠就能率军直入北莽腹地,再无阻拦,直达城都。倒是后城破,擒住那老妇人,几路人马再合围拓跋菩萨,则大局可定。”
陈芝豹面沉如水,“岂不是为顾剑棠做了嫁衣。”
李义山无奈一笑,战争到了今时今日,离阳的战略意图,只要稍微有些军事素养的人都能看出来,就是以大势压人,人马、粮草、后勤,整个帝国高速运转,行阳谋之事,以人马换时间,最快速度的摧毁北莽的有生力量,使之无可战之力。
但偏偏北莽毫无办法,拓跋菩萨已经陷在这里,无法抽身。
他若是不顾规矩,行武道手段,那离阳的王仙芝等武道宗师,也绝非吃素的。
只要顾剑棠能快速击溃北莽的军队,此战便能胜。
至于他能否做到,离阳内部的老人没人会怀疑。
世人只知北凉徐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却容易忽略低调的顾剑棠。
当年春秋国战,西楚突破广陵道,然离阳军中上下士卒却丝毫不慌乱,只因顾剑棠稳坐军中,如定海神针一般。
更何况如今的顾剑棠背后,有离阳帝国这个机器全速运转提供支持。
徐骁听完众人话语,仍沉默不语。
他不可能后退,北凉不只有这几十万儿郎,身后还有参差百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