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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想死 乱摸是会炸毛的

人在无聊的时候, 无非就是胡思乱想, 如果这时候有个乖顺不得了, 你怎么戳怎么摆弄都不会有丝毫反应的家伙在身边, 那就勉为其难拿来取乐吧。

暗河流动的水声不大,这里水也浅了, 几乎没什么怪异鱼类, 就像一汪死水似的静谧非常, 谢紫衣盯着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漠寒许久, 伸出手, 漆黑的洞窟是不怎么能看得分明面容的,眼力再好也只是个大概罢了,用手指循着脸颊摸到阖上的眼廓,触感居然粗糙得很,还有几处磕破了,额头上更是鼓出来好大一个肿块,肯定是乌紫一片。

你说,怎么就能有这么傻的人。

难道忘记人身上有许多穴道都能使之骤然晕迷吗?

——真是完全没有武林高手的自觉。

这就好像平日里在绝尘宫无趣时听侍女们说起的一个笑话,说是武当山下的镇子里, 有个姓乔的富户,养了两个儿子,都还丁点大, 一个会哭会闹, 又经常做傻事, 一个安安静静乖巧得很, 结果阖家上下都对那个惹事是非的多看顾些,爹娘都多心疼些,这就叫做什么来着?

哼,小儿无知,无可厚非,就怕有些人也是故意如此…

谢紫衣心中不快,手中一重,漠寒耳际一缕头发就被他扯下来了。

“……”

俯身一看,漠寒还是动都不动的趴那里,别说扯掉他头发了,估计就是砍他几刀都不会有反应,谢紫衣定定看了一阵,后知后觉的想到,这小子算是命好,若这会在这的不是自己,而是湛罗真人…天晓得漠寒醒过来的时候会是啥造型。

挨得近了,感觉到漠寒身上冰凉凉的,这才想起先前挖箭头时点了他止血穴道、气血不通内息不得运转,再躺下去估计额头就要烫得不能碰。

解开穴后,唯恐他内息不畅,却又因为所修的内功偏生是相克的,不敢灌输内力,谢紫衣只伸了手去轻揉活血的穴道,却没多久谢紫衣就察觉到漠寒呼吸稍微急促。

此地虽不见天日,但粗粗一算,漠寒走了才不过一个时辰,根本就不可能已经是傍晚。

——那是当然,某人只是洗漱吃饭,把琐碎事情搞定之后继续上线了,因为这是周末么,这会的心情跟昨天中午见到李茂后回来时,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截然不同。

只不过装死没装好,呼吸漏了一拍。

谢紫衣一顿,不动声色的移开手指,忽地直直一按某处穴道。

“哈哈哈啊…”

漠寒笑得险些岔气,要打滚又怕翻下水去,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窜起来,岩石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他手足乱挥,起先谢紫衣还避得过,却不想漠寒窜到一半伤口处痛得抽搐又栽倒下去,这下力道失衡,漠寒还能辨得清方向就见鬼了,一头就摔在谢紫衣身上。

于是等漠寒好不容易喘匀气,就傻了。

自己半只脚已经落到了水里,歪七横八的姿势尴尬无比,那一只右手,没处使力的时候,正按在谢紫衣胸口,脑袋也挨在他脖颈边,这还不是最难堪的,最要命的是他一惊想挪开,结果没仔细想他们此刻是一横躺一竖趴几乎成十字的狼狈样,漠寒左手探出去没摸到凹凸不平的岩石面,却好死不死碰到了…!!

九州夏日里穿的衣服本来就薄,勿论谢紫衣的,更是最好感觉最轻薄凉快的衣料,哪怕隔着外衣里衣两三层,那触感也是分毫无碍。

那浅淡悠长的呼吸,一时停滞了下,本能的略微深深吸了口气,抬掌就将漠寒掀到一边。

谢紫衣从地上爬起来,神情说不出是恼怒,还是难堪。

要不是之前顾忌让开后漠寒肯定会跌到水里,就没有避让,谁想到——

定心,深呼吸,这是漠寒,不是随便哪个混账,不能一时气急,挥手要了他的命。

谢紫衣还没定下神来,就听到那家伙不知死活的说:

“咦,我刚才怎么了?“

装,你继续装。

“那个,梁先生,我们来商量下到底怎么出去吧。”

漠寒觉得整个九州都没有比自己更苦逼的人了,就算没个风和日丽,哪怕穷山恶水也可以的啊,他倒好,不但在地底,喜欢的还是一个武力值暴表的绝顶高手,自从“共骑”之后,漠寒就突兀的察觉到那个从前没仔细考虑过,现在一定要认真无比对待的问题。

——不是他不想做啥,根本就是现在他有优势么?

所以,动不动就需要转话题乱扯的人伤不起!

“其实,也许我们该留在原地不动的,暗河的漩涡一旦形成,可能就是那古怪的湖会出现的地面的时候,只要被那漩涡卷出去…”

“你是说,要跳入水中,走回头路?”

“呃,这只是一个想法,就算往回走,这里漆黑阴暗,连个标志物都没有,根本分辨不出来。想找到当初我们落入暗河的地方,只怕难如登天。”

“知道便好,你若不想死,最好别让伤口沾上水。”

还是地下暗河这般不见天日滑腻诡异的冷水。

“那梁先生有何办法?”

“等你的师父来。”

“啊?”

***

登高远眺,晚风携带着沙粒从一望无际的荒漠上吹过来,从城墙上往下望,进出大同的车马排成长长一列,这些都是运送的都是粮草与箭枝,在边疆重关,是没有百姓的,住的都是当地招募来的兵丁亲属,稍微做些生意,其余人等,一律是不得接近和居住的。

远处的砂岩后,有几个风尘仆仆,不复妍丽模样的女子悄悄探头,然后又缩回来。

她们还带着一匹马,浅栗色的毛发,正有些恹恹的踏着蹄子。

“这样做,真的行吗?”

一个穿着绯色罗衣的女子面带忧色,“这匹马是这次来塞外,临时才由关内带出来给主人的,湛罗真人根本就没有见过,怎么可能认得出?”

“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想想我们是在哪里找到这匹马的。这茫茫草原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虽然说不需要为主人担心,但是放出去的猎鹰都回来了,却没有一只找到主人的,草原这么大…”

“是啊,如今情势不明,枭龙堂又欺人太甚,让我们姐妹都没办法出关去找,我都抹一次脖子了,这次再被堵上,只怕就没那么容易逃掉,他们将所有部落马场都牢牢看死了。”

“且不说这个,你看准了,那边运粮草的是最靠近大同的那个马场苦役?”

“没错,那马场的老头也在呢,估计是要来讨好舒朝大将军的,哼,这些墙头草都是风吹两边倒,真打起仗来天知道他们要站那边。”

“这些事就不是我们管的了,放开缰绳吧。”

几个侍女照着马背抽了一鞭子,那马顿时一声长嘶,放开蹄子往大同城门奔来。

良驹自然非同一般,很快就奔到了近前,尤其城门边那些还有塞外马场养出来的马,都有野性子,顿时个个不安的跺着蹄子,有的还挣脱出去,一时城门附近乱成一团。

正值傍晚巡城的时候,不少官职不小的将军不满的在城头大喝。

很快就发现引起骚乱的是一匹无主的野马。

城门口的士卒阻拦不住,被那马奔进了城。

如果闯进来的是一个人,早就乱箭齐发射死了事,但行军打仗的人,难免天生爱马,而且九州是古代,不存在一匹马上放生化武器或者炸弹搞自杀性袭击什么的,舒朝的军队对此没有啥警惕心,倒是不少人起了好胜心,眼见着那马奔了一段距离,就大喇喇的停在路中央,昂首四顾,然后毫不客气的奔到一处拴着军马的马槽前,饿极了的大口抢夺草料,那些军马当然不满,才纷纷长嘶,就被这匹栗色的良驹一蹄子一个,全部蹬开了。

“好马啊,看谁能降服得下。”

从来烈马与美人,都惹得起男人的好胜心。

不过一个个掳袖子的结果就是全部被甩落,或者干脆连碰到没碰到,就差点被蹬飞了,这还是这马饿得狠了,忙着吃草料没认真跟这些人计较的后果。

越闹越轰动,好多不当值的官兵都赶来围观那,包括随军的玩家。

“啧,再好的马怎么样?”

“就是,这跟现代的车子是一个道理,就算有也养不起。”

玩家的心态跟npc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来了九州之后,很多人已经被逼得锱铢必较,尤其羡慕那些骑白马闯江湖的那种逍遥人生,就稍微打听了一下,结果人人目瞪口呆,数着腰包里的铜板决定敬而远之,你以为马是光吃草的,错了,草料是拌的啊,有大豆,还有别的东西,不然武侠小说里往饲料下巴豆,马怎么会吃?尤其越好的马要求就越高,拿好酒来拌都不稀罕,军队里一匹马每天的定量耗费比一个士兵的口粮都贵得多,混江湖的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啥马?

所以玩家们乐得凉凉看笑话。

当最后一个副将摩拳擦掌干净利落要爬上鞍时,被甩得飞出去好远后,再也没有胆子大的了。

军中汉子好强,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嚷嚷着要找更厉害的将军来,消息传到镇远大将军萧炎耳中,他只是哈哈一笑,对这些全无兴趣,继续琢磨着边疆地图。

那来报的部将还有些不死心,兀自接了一句:

“大将军你不去么,连国师听到消息都出去了。”

萧炎毫不以为意,这些时日待下去,够他知道这个国师是喜欢看热闹的,或者说没热闹的时候宁可把事情搅得更天翻地覆点,联想到先帝骤死的传言,还有不敬而远之的道理?

最近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算卦老头,诡异莫名的样子,一想到萧炎就头痛。

外面看热闹的人则是越来越多,没位置的统统挤在城头上。

“是好马。”

狄焚雪只远远瞥一眼,就扭头对湛罗真人说。

“唔,性子这么烈的良驹是少见,不过——”

马身上有马鞍,也有缰绳,分明就是有主的,又如何会没头没脑闯进大同城来。

这事情透着那么一分不对劲。

不过这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湛罗真人随意唤来一个兵将,让他问问这马是从哪来的,结果出人意料,有塞外一个小马场来的人说,三天前的夜里,就有一群马突兀出现在马场里,都有马鞍,在草原上也是常有的,无非是商队或别的人遇到了狼群或者马贼种种不测,这些死掉的马就随便刷新在附近的马场里了,这种事情都被当做意外之财,哪怕原马主找来,都要另外付钱才能赎回。

这样的好马,当然被一眼认出。

结果性子太烈,马场的人无可奈何,就把这匹马关在栅栏里,不想第二天,这马就不见了,大约是跑掉了吧,马场主人还很是惋惜了一场。

这番说辞让湛罗真人最后的疑惑也打消了,于是没甚兴趣的下了城楼。

相反倒是狄焚雪很有兴趣的看着那马,不过他一个算卦老头样,要是跑去降服了烈马,才叫诡异,于是眯着眼睛琢磨着要离开大同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匹马搞到手。

“紫缎包裹的马鞍,绞银暗紫的缰绳,啧,这马主人的品味怎么那么像某人。”

狄焚雪的一句话又惹来湛罗真人多看了一眼。

这时,那马似乎被重重围裹的人群闹得极其不耐烦,撒开蹄子就往城门外奔去,它就当是来这里找吃的,要回去了,这个状况侍女们也是考虑过的,反正一次不行,就第二次,天天来抢吃的,就算湛罗真人再兴趣缺缺,只怕也会觉得奇怪。

但这次运气很好,那马奔的方向,正是往城墙上的石阶,湛罗真人与狄焚雪就站在那里看着众人惊慌避让不及,良驹猛地从他们眼前奔了过去,刚赞叹一声这马的身姿不凡,结果好好的良驹忽然急刹车,蹄子带起烟尘,扭过脑袋回头望了一阵,然后就欢快的跑来了。

它就在所有人瞪圆得快掉下来的眼珠里,奔到湛罗真人面前,将大脑袋低下来,欢快的刨着地上的土。

狄焚雪:……

湛罗真人:……

那边惊呆的人总算有回魂的,纷纷吃惊。

“这个戴着斗笠不像斗笠东西的人是谁啊?”这是玩家。

“嘘,不要命了,这是国师。”这个是npc。

“啊?这就是传说里的国师?”刚才闹哄哄,谁会注意城墙上站着谁。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不影响湛罗真人的好心情,毕竟是个谁也不甩的烈马,这样转圆圈来自己面前讨好,说不高兴是假的。

他伸出手去,轻抚着那马栗色的鬃毛,马也很舒服的打着响鼻,根本不像刚才那种高傲样。

“妖孽啊,国师就是妖孽…”有玩家痛心疾首状发世界频道。

这时惊变突起,那马被摸着摸着,突然往后一让,有些迟疑的踢了下土,然后又退了几步,忽地猛摇大脑袋,好像看到一只猛虎在眼前似的,长声惨嘶,头也不回的蹬着蹄子一路绝尘没命疾奔,转眼就出了城,就留下众人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

狄焚雪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耸肩:

“耶,我刚要夸奖这马胆子大,好友你可是从来没有这种缘分的,连只小猫看到你都是绕路的。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了——”

湛罗真人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及收回来,他僵在那里,忽然失声:

“不好,这是紫衣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