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楚筠微微一笑,露出整洁白皙的贝齿来,认认真真道:“是,老祖宗说得是,以后我就陪着老祖宗,哪儿也不去了。”
“傻丫头,哪能老让你陪着我呢,总要嫁人的。”楚老夫人被她逗笑,冲着身边刘嬷嬷道,“你看这个毛猴子,是不是说好话哄我呢。”
刘嬷嬷哪看不出楚老夫人是假装生气,当下笑着道:“小姐年纪还小,陪老祖宗几年也是可以的。”
“那倒也是,咱们挑女婿不看世家,不看权贵,只看是不是对我的筠儿真心,以后能不能长久。”楚老夫人认真了几分说道,又看向孙女,想到她从小失了母亲,又与父亲不和,忍不住更添了几分疼惜。
楚国公府的人都是真心待她,偏偏原来的楚筠没有珍惜。
祖孙俩聊了半天,刘嬷嬷上前正准备问要不要布菜,只听外头匆匆的几道脚步声,帘子被大力掀开,迎面便是一道男声怒气冲冲地喝道,“楚筠,给我出来!”
那声音坚毅有力,正是她爹楚天阔的声音,027微微一笑,看来有人已经告了状。
楚天阔大步流星进来,他刚过三十,身材高大威武,面容刚正不阿,楚筠的轮廓随了去世的母亲,眉目中的光亮神采却是有些像他。
楚天阔先压下怒火,冲楚老夫人行了个礼:“母亲。”
“我看你眼里没有我这个母亲了,什么事犯得着冲筠儿大吼大叫的?”楚老夫人拿着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一敲,对儿子很不满意。
楚天阔看了楚筠一眼,眼里燃起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上前便是一个巴掌扇了下来。
027何等反应速度,这一巴掌还不看在眼里,但她若一闪势必要撞到楚老夫人,因此她微微叹了口气,头也不侧地接下了。
转眼间,那白皙的皮肤上便是五道红色指痕,触目惊心。
027唇边浮起一丝冷笑,眼神冰冷地望着楚天阔。
楚天阔看女儿受了一巴掌还是很不服气,忍不住更生气失望:“往日里我只当你是性子执拗,没想到你本性如此恶毒,若是芸娘地下有知,一定会怨我没把你教好,明日你便滚到乡下去修身养性,别在京中害人害己了!”
芸娘,便是楚筠那早死的娘。
楚老夫人气得几乎背过身去,急忙叫人给楚筠敷脸,又拿起拐杖对着楚天阔一阵敲打,“你还敢打筠儿,那可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下得去手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儿子!”
楚天阔受着杖,一声不吭,这点脾气倒是像极了他那死去的父亲楚国公。看着儿子死了发妻后,日渐沧桑的模样,楚老夫人打着打着也流了眼泪,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来,坐回了桌旁。
027扶住老夫人,看似轻巧的手指十分有力。此时目光才轻轻扫过楚天阔身后的陈月茹,冲楚天阔道:“还不知爹爹打我是为了什么?”
其实楚天阔就这么一个嫡女,还是爱妻所生,自然是恨不得放在心尖上疼的。
但偏偏自从他有了庶子之后,楚筠便认定他背叛了自己的娘,性子也越发执拗了。青春期的少女与心思粗粝的父亲,自然是矛盾重重,一言不合就吵架。
更不用说背后还有陈月茹这种人。
她在楚筠面前说羡慕那种一心一意的夫妻,让楚筠更讨厌父亲。
又在楚天阔面前做低伏小,装得可怜兮兮,让楚天阔以为楚筠素来爱欺负人,性子纨绔。
久而久之,两人的隔阂越来越重。
不过像这种打巴掌倒还是头一次,毕竟楚筠也是个女孩子,楚天阔还是维护她的尊严的。
看来,陈月茹今天哭了不少惨啊。
楚天阔看她不知悔改,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月茹是你母亲的侄女,往日里你就横行霸道惯欺负她,这还是小事。今天清波亭多少男子,你竟然带她去,还让她当众落水,被辰王救上来,你让她颜面何存,以后如何嫁人,此等狠毒的心思,是谁教的?”
027轻轻扫视陈月茹一眼,喏,就是她教的呀。
陈月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精致绣纹,面料华贵,一看就是从楚筠房间拿的,衬得整张脸更加柔弱可亲,此刻擦了擦泪,抽泣着说:“姑丈别气了,阿筠也不是故意的,是她说辰王在想去看看,我才跟着去的,也是我不好,我应该劝住阿筠的。”
话里话外,还是楚筠要去看辰王才连累了她。
楚老夫人刚刚才听孙女说是陈月茹讲有诗会的,这会陈月茹又说是楚筠要去看的。她自然是相信自己孙女,只是被儿子气得够呛,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把楚筠拉到自己身边,柔声道:“筠儿别怕,老祖宗给你做主,你有什么便说。”
说完还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陈月茹看着楚筠那张虽挨了巴掌但白皙动人的脸颊,此刻楚老夫人唤了下人轻轻用鸡蛋揉着。房里不知熏着什么名贵的香,却格外好闻,同时桌上还摆着许多点心羹舀,精美无比,往日她也只能在楚国公府吃到这些了。
若是这一切都是她的就好了…
“母亲,楚筠一向顽劣,我看此事不会有假,您也不能什么事都护着她呀!”楚天阔叹息,眼光扫过楚筠,失望透顶。
楚筠身边的丫鬟杜若突然瑟瑟发抖起来,027收在眼里,冷笑一声,只见杜若得了陈月茹眼色,跪下去嗫嚅道:“老爷,这诗会是小姐说的,我亲耳听见小姐说辰王去她就去的。”
诗会一事,陈月茹说的时候极为隐私,因此楚筠身边只留了杜若一个丫鬟,便再没有其他人证了。此时两人都咬住此事是楚筠要去的,竟是板上钉钉,翻供不得了!
楚天阔听了此言,更是气得不行,指着楚筠咬牙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027敲着桌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天阔,陈月茹及杜若。
楚天阔看她还不知悔改,满腔怒意转为一股悲凉在心间,冷冷道:“有时我真怀疑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你投生到你娘肚子里,你素日就顽劣,今日还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之事!我管教你不得了,只等有一天你嫁人后,你我的父女之情也就此断了,你再不可用楚国公府的名声作威作福,害我楚家百年基业!”
怎么,这是要父女情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