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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道 第三十一章:吕棺材

我瞬间石化,到现在,谁还可能在外面敲门?等了等,我又想会不会是村子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在普通人的眼里,也能照样看见村子,外面敲门的,会不会只是一个普通人?正犹豫着,外面再次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我眼珠子一转,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朝门外喊:“外面的是谁?”敲门声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声音。“是我,我是吕旺财,上次咱们在李家村见过,卖棺材的那个,还记得吗?”

居然会是他,他我可见过。上次李家村儿出了大事,十个人在同一夜跳河自杀,他把烂棺材当成好棺材卖给别人,收钱后曾酒后失言,醉笑说:棺材的货色一般人根本分辨不清,老子能将烂棺材说成好棺材卖出去也算本事,未必然棺材埋下去过个一两年,还有不孝子因为这点儿钱,拿了锄头把自家爹娘的棺材板儿挖出来看看不成?

既然认识,我不再迟疑,快步走过去将院门打开。一开门就看见吕旺财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这卖棺材的吕旺财如今也年过花甲,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上去像只老狐狸。他跟我爷爷同辈,因为黑心赚死人钱赚的厉害,这方圆几十里的人背地里都叫他吕棺材、棺材吕,诅咒他断子绝孙,全家死光光。

吕棺材未进门便笑说:“听说前些日子,你爷爷仙逝,不知是否要在我这儿订上一口上佳的棺材?”我见他未入门便说这等晦气话,干脆上前挡在门口瞪了他一眼说:“我爷爷的尸首至今下落不明,需要买棺材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您老请回吧,啊!”说完,我不等他回话,伸手拉了两侧的门,想要关上。

棺材吕急忙伸出手来,挡在门前讪笑说:“既然如此,劳烦你告诉我,威龙山普阳寺方丈智尘大师的遗骨在哪儿?”说着,棺材吕扭头看了看左右说:“这陈村子诡异无常,我寻遍了村子,只有你一个大活人,你若不告诉我智尘大师的遗骨在哪儿,我回去就将陈家村的事情上报,到时候政府派人查下来,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怔了怔,心里又害怕又愤怒,这棺材吕原来是冲着师父的遗骨来的。我皱眉问他:“和尚死后,不都是将骨灰放在浮屠塔里吗?你一个卖棺材的,怎么做生意做到这上面来了?”

想是说中了棺材吕的痛处,他摇摇头叹息说:“唉,你甭管这些,你只要告诉我智尘和尚的遗骨在哪儿,我也不管你陈家村里的事儿。”说着,吕棺材低头愣了愣,自言自语说:“现在国家实行火葬改革,大部分人都接受了这个传统。尽管在这方圆几十里只有我吕旺财一家棺材铺,那也是惨淡经营,日子眼看过不走了,不做些其他事情来贴补消耗,只能活活被饿死!”

吐完苦水,棺材吕伸出右手五指,抬头看着我说:“智尘大师的遗骨究竟在哪儿?你要告诉我,我还可以倒给你五百块钱。”想起师父,我面色阴沉,师父对我的好,岂是区区五百块钱。我摇摇头反问:“什么智尘大师,我呆在村子里根本就没见过有什么智尘大师来过,倒是你,你怎么知道那什么智尘大师在陈家村?胡扯!大早上的就触了这霉头。”

“哼哼。”棺材吕伸手指着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智尘大师下了威龙山之后,到县城虚阳子道士曾经住过的旅馆去问过,旅馆的老板都告诉我,智尘大师就是到这陈家村来了,你居然还想狡辩。”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没撒过谎,被棺材吕一说,我的脸变得绯红。他指着我的脸说:“你看,你看,脸都红了还说没看见过,你可真是。算了,老夫不与你多计较,一句话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我红着脸皱眉看他,心乱如麻。吕棺材一甩袖袍,讪笑说:“算了,也罢,你若不告诉我,我回去将陈家村的事情报到政府,到时候政府派人下来查,嘿嘿,你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吶。”我心头一震,红眼问:“不可能是普阳寺的和尚叫你来的,是谁花钱叫你来找智尘大师的尸骨?到底是谁?!”

吕棺材微微一笑,用手摸着胡须说:“嘿嘿,小娃娃,这些你不必知道,你只要告诉老夫就行,想来那老和尚也跟你关系不大,找到遗骨,老夫给你五百块。”

泪水在眼里打转,我朝吕棺材颤声吼道:“除非你告诉我是谁,不然别想!”

“……”

扯了接近一个小时,吕棺材死活不肯说是谁叫他来的,他要师父的遗骨干什么。由于不明那人底细,我最终没有将师父的遗骨交给吕棺材,他苦苦劝我,最后见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往回走。这吕棺材的为人我是清楚的,狡猾无比,他愿意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劝我,至少说明想要得到师父遗骨那人,一定给了他不菲的报酬。

站在门口,我看着吕棺材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怎么办才好。村子里的事情刚刚结束,就接连遇到这样的事。泪水流下,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我不能再在村子里呆下去了。吕棺材回去将事情报告给政府,政府必定派人下来查,到时候我即便再无辜,也逃不脱责问。

我回屋,收拾一阵,打包将神像带上,准备外出,从此以后在这黄河上飘荡。事不宜迟,我最好早点离开,这吕棺材就住在县城,他回去最多等到晚上,上面就会派人下来查,早些走免得撞上才好。

将师父的遗骨埋在祠堂废墟下,我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擦干眼泪起身往村口走。还没走到村口,我看见一颗血淋淋的死人头从村口的路旁滚了出来。我赶紧跑过去一看,正是棺材吕的死人头。顿时我心里又惊又喜,飞起一脚踹在棺材吕的死人头上,人头贴着地面朝前面飞快滚去。

“哈哈哈……”

我从未如此开心过,也许,他本来就该死!“呸!什么狗东西。”我朝路边啐了一口,心里愁云消散,我又可以继续留在村子里了。等了一会儿,我突然心底一凉,不对啊,村子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这棺材吕怎么会死,到底是谁割下他的头颅扔在村口,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心底的开心瞬间转变成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觉得很惋惜。难道师父的死并没有换来这个村子的安宁?

我愣在村口,很快,陈大鹏家的院子里飞出了断臂、断腿,接着是被宰成几块的身躯,最后是内脏肝肠。“是谁?!”我推开门,院子里有一摊血水和部分碎尸。两排血色脚印从血水中延伸出来,穿过厅堂,绕到后院。

我没多想,赶紧沿着脚印追到后院。追到后院,我听见南面的院墙上有响动,赶紧扭头看去,一个衣衫褴褛肩上扛了斧头的背影,飞快从院墙上跳了下去。“啊!”我飞快跑出来一看,哪里还有那人的半个影子。对着空气,我一阵捶打、踢踹。

“啊!!!”我歇斯底里怒吼着:“到底还要怎样,还要多久,还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没有人回应我,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很久过后,我走回家将东西放下,拿了麻袋出来将那棺材吕的碎尸装在一起,绑上大石头,扔到黄河沉了底。这家伙一生不知造了多少孽,死了扔到黄河里喂鱼再适合不过。

血腥味弥漫,既然游戏还没有结束,那我就奉陪到底。站在黄河边冷笑一阵后,我快步往回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这二十多天发生的一切,我突然变得很烦躁很愤怒。

我不想一直这样生活在恐惧之中。我匆匆跑回家,拿了血锄头出来,接着,我跑到祠堂,挥锄头在废墟里挖坑。我要把这废墟挖出来看看,看看这下面到底埋了什么鬼玩意儿!

从早上十点一直挖到晚上十二点,累了,我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渴了,我就喝口水。坚持挖了整整十四个小时,我隐约听见土层下面传来了水流的声音。我心里越来越好奇,这下面到底是什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我将锄头放在与肩同高的泥土壁上,接着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挖了一天的土,我手上起了水泡又被磨破,每一次摩擦到皮肉都感觉生疼。

听见土壤下的水流声之后,我心里渴望知晓真相的念头越来越强。搓过手后,我握紧血锄头,再一次挥下。这一锄头下去,土壤变了颜色,由原来的黑色变成了鲜红色,看上去就像染过血。我皱了皱眉,随意捡起一块大的碎土,放到鼻间闻了闻,果然有股血腥味。

扔了红土之后,我拿着锄头正准备继续挖,上面居然传来了爷爷的声音。“治水,你上来!快上来,爷爷有话跟你说。”我拿了手电筒抬头看去,有水滴在我脸上,我抹了抹,用手电筒照着那人晃了晃,是爷爷没错,不过爷爷满身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