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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失忆以后 20、第 20 章

二人离开之前说好的是去游历,结果转头双双进了秘境,秘境坍塌后非但没有回宗门,反而跟着商行阙去了郢州。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于情于理,柳凝都该去找两位师叔伯讲明缘由。

秦墨身份敏感,先行一步去了枕流峰,不想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那人着一身藏青长袍,于竹屋前缓缓转过身来,见到秦墨后,惊诧之余眉心立时拧到了一处。

“怎么是你?”

这也是秦墨想要问的。

他没来得及戴上面具,只好不动声色笑了笑,“徐师伯,好久不见。”

“谁是你徐师伯!”

徐岩显然不乐于见到他,二话不说拔剑相向。

秦墨眼皮一跳,旋身避开,在屋前同他绕起了圈子,“有话好好说,动刀动枪的多伤和气。”

“你既然敢回来,就该想到会有此局面。”

徐岩大约觉得他们之间是没有什么和气可言的,手上动作愈渐加快,可惜秦墨身法诡谲,追了半天愣是连衣角都没碰到。

谁知道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徐师伯会大老远到枕流峰来呢。

秦墨心中默叹一声,暗道运气不好。

从前他还没有成为魔尊的时候,就是整个宗门里最不招他待见的人,如今能在徐岩手里讨得了好就怪了。

“您这样追着跑不累吗?反正也打不着我,不如坐下歇歇。”跑了一会儿,秦墨抽空建议道。

徐岩长剑凌空劈来,冷笑一声,“不必了。”

他这一剑,其实并无把握能将其如何,只因秦墨的片刻分心,叫他不偏不倚划破了左臂。

伤口并不深,但还是有血渗了出来,点在浅色的衣衫上显得尤为明显。

徐岩目露惊讶,一时忘了动作。

秦墨瞥了一眼,没太在意这点小伤,还有心思开玩笑控诉他的无情,然而下一刻,匆匆赶回来的柳凝便挡在了他身前。

“徐师伯!”

这番举动不知哪里刺激到了徐岩,回过神来,怒气更甚。

“你怎么还护着他?”

柳凝双唇抿在一处不曾言语,身形却极为坚定。

“此等欺师灭祖之徒,你难道想护他一辈子不成?”徐岩恨铁不成钢。

不说秦墨曾经做过什么,单论二人如今身份,就注定他们不是一路人。

此前真相未明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听到“欺师灭祖”这样的话,柳凝忍不住想要反驳一二,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追上来的怀素师叔抢过了话茬。

“老徐,你提着剑是想干什么?”怀素眼睛一瞪,扯着嗓子喊道。

徐岩睨了秦墨一眼,冷哼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心安理得躲在师兄身后的魔尊探出头来,招了招手,“怀素师叔。”

“这、这……”

这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未等她问出个所以然来,就看见柳凝身子晃了晃,瘫倒在秦墨身上。

“师兄!”

“阿凝!”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通面面相觑之后,徐岩狠狠皱起了眉头,举剑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看着面色苍白的柳凝,秦墨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左臂上的伤口。

想必是蛊虫闻到了血腥气又躁动起来了。

秦墨为自己的大意而感到懊恼,也讶异于这些蛊虫的贪得无厌。

在徐岩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他将柳凝交到了怀素身后乖顺的褚懿玄手里。

“替我扶师兄进去。”

如非万不得已,秦墨是不愿假手于人的,偏偏他就是那个叫师兄难受的源头。

谁知褚懿玄刚一靠近,昏昏沉沉的柳凝便一把拽住了秦墨的衣服,盯着他受伤的地方,一副不愿离开的模样,看得人一阵牙疼。

旁人不知道,秦墨却是清楚得很。

要不是那该死的蛊虫作祟,师兄何至于此。

而且看起来,蛊虫对师兄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大了。

饮鸩止渴,竟是叫柳凝一语成谶。

而他明知是毒药,却还是要喂师兄吃下去。

当着两位师叔伯的面,秦墨丝毫不掩饰他们的亲近,将自己的血抹在了师兄唇瓣上。

柳凝无意识地舔了一下,似乎是嫌不够,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始终不曾挪动脚步,脸色倒是渐渐恢复了正常。

事已至此,既然瞒不住,不如索性说个清楚。

秦墨抬头直视他们,“师伯怎么不去问问谢凭澜做了什么?”

二人与谢凭澜关系一直不错,否则徐岩也不会在秦墨弑师叛道后如此不待见他。

听闻此言,徐岩第一反应便是他又在颠倒黑白,立时便要发作,被冷静一些的怀素拦了下来。

“此话何意?”

……

秦墨手臂上的伤只是个小口子,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他还是郑重其事地包扎了起来,确保师兄闻不见半点血腥味。

“谢师兄他果真没死?”

进屋后听秦墨说完所有事,怀素一时难以置信。

对自己的徒弟凌虐、下毒,这和她认识的谢师兄仿佛是两个人。秦烟冉走后,谢凭澜虽然性情沉闷了许多,又经常冷着张脸,但从来都是宗门为先,大事上不出差错,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故而他这个掌教虽然严肃了些,却没什么人怵他。

如今秦墨却说,谢凭澜根本就是个疯子。

怀素半信半疑,徐岩哼了一声,说了句:“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为了给自己开脱而编造出来的。”

秦墨摸了摸鼻子,想起剃徐师伯胡子,拆人屋顶的种种恶行。

他在徐岩那里压根没有信誉可言。

这大约就是缺德事做太多的代价。

“阿墨没有骗你们,他……确实还活着。”清醒过来的柳凝还在为自己方才不受控制的举动感到羞怯。

从谢凭澜在薛家现身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彻底偏到秦墨身上去了,加上一些事情已经得到了印证,柳凝其实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他甚至不知道还该不该称那人一声师尊。

“商行阙在郢州散出的消息二位师叔伯应该都已经听到了,若非等到了想等的人,他又怎会轻易离开。”

再者,他身上的蛊毒就是最好的证据。

二人久久不语。

两个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可谢凭澜也是打小的情谊,无论真假,都意味着师徒三人完完全全站到了对立面上。

这不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秦墨便是前车之鉴。

怀素和徐岩交换了一个眼神,长长地叹了口气,艰难道:“既然师兄没死,他……现在何处?”

她到底还抱着一丝当面说清楚的期望。

“自然是躲着那老妖怪去了。”秦墨自认已是嘴下留情,没将他和老妖怪牵扯不清的暧昧关系也说出来。

他眼下真正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师兄的蛊毒。

“师叔方才把脉可看出什么了?”

怀素神色顿时凝重了许多,摇头道:“脉象上我瞧不出太多信息,但照你描述的症状来看,应当是噬心蛊无疑。”

“何谓……噬心蛊?”秦墨问。

“魔族的东西,魔尊竟然不知道?”徐岩此刻仍不忘呛他一句。

秦墨:“……”

该怎么告诉师伯,他完全没有成为魔尊后的记忆。

“噬心蛊本就少见,又传言消亡多年,他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怀素只是想不通,柳凝身上的蛊是从哪里来的。

或者说,谢凭澜是怎么找到这种阴邪玩意的。

“此物以血为引,将其种在人身上,可使自身魔气不被察觉,而被下蛊的人,会时长受钻心蚀骨之痛,非做引之人的血不可缓。”说着,她的视线在秦墨和柳凝身上转了一圈。

毫无疑问,秦墨便是这只蛊虫的血引子。

“能解吗?”他目光灼灼,心中忐忑。

空气骤然凝固。

“……阿墨,别问了。”

蛊毒种在柳凝身上,他一早查过来源,只是不愿告诉秦墨而已。

秦墨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他不可置信,“为什么?”

怀素欲言又止,最后是徐岩看不下去,冷声说出了真相。

“还能为什么?因为他宁可自己受折磨,也不愿让你去死。”

柳凝没有说话,怀素也没有反驳。

至此,秦墨也终于明白了师兄一直以来的抗拒从何而来。

只有他这个做引子的人死了,师兄才能得到解脱。

“……我明白了。”秦墨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来,颓然转身离去。

柳凝双手在空中虚抓,急切拽住了他的袖子,“你要去哪?”

他状似轻松地笑了笑,“我想一个人走走,很快就回来。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借来的旧衣,萦绕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兰香,柳凝手中落空,心也跟着陷了下去。

当年他走的时候,也笑着说很快便回,说自己哪舍得和师兄分开这么久。

谁知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徐岩不曾发觉他的失落,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然后又被自家小师妹瞪了一眼,不情不愿地歇了心思。

“你徐师伯就这个性子,不用理他。”怀素柔声道。

柳凝点点头,扯起一抹微笑,“我知道。”

听他这样说,怀素反而担忧更甚。

这孩子总是这样,习惯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来,留给别人一地的温柔。

懂事得让人心疼。

“无论如何,现在你才是上清门掌教,你只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怀素安抚般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徐岩在一旁默认了她的说法。

“多谢师叔。”他们的这番话无异于明确的表态,柳凝不禁动容。

“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久留了。至于噬心蛊……”怀素顿了顿,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柳凝笑了笑,没说什么。

一百多年,藏书阁浩瀚书海他早已查遍,再坏的结果也都想到过。

若非秦墨失忆找上门来……

正在此时,走到一半的怀素忽然转头问:“前些日子来的那位莫仙君,是阿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