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温馨提示:
吃饭别看
睡前别看
我刚迈上楼梯的第一阶,身后的门就砰地关上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回身去试了试,果然打不开。任何没有常理的事情都已经吓不到我了,毕竟这已经不是现实世界。如果没有可能会死的危险,我倒是很愿意玩这么一款非常真实的全息寂静岭游戏。
退路被截断,只能够向前走。这条一直向下延伸的楼梯真的好长好长,走了好一会儿都看不到尽头。
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如果世界突然切换,将我当回表世界甚至是现实世界,我应该已经被凝在地下深处的混凝土地基之中了。
不过胡乱想想,爬楼梯也没那么枯燥,一会儿就站到了平地上。下了那么久的楼梯,腿都软了,走在平路上还有些不适应,稍微调整了一下才敢继续往前。
这里硬要说的话,像一个错综复杂的地下仓库。好几人高的巨大货架歪歪扭扭地排列着,有的上面空空荡荡,有的放置着我连一眼也不想多看的恶心东西。像是零碎的尸块,或者别的什么。
而且这些货架和里世界中的杂货店一样,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在这个仓库之中层层叠叠。虽然我的手电筒完全不能够照亮整个我所处的空间,甚至连照亮一整排过道都很呛,但是我感觉到这个仓库一样的空间一定不小。可是这些货架却将视线阻断得严严实实,让我没办法一下子找到出路。
让情况雪上加霜的是,在我走进两个架子之间时,我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噪音。
本来周边一片寂静,这一响顿时吓了我一跳。我握紧了手里的棍子,紧张地注视着前面。
在我的手电筒光能够照亮的地方,是过道的交叉点。
噪音声之中,一个人影慢慢移动过来。
瞬间我的身体像是被冰冻了似的动弹不得,只能直挺挺立在那里,看着前面那个移动的东西。
“它”确实是人的形态,但绝不是人类,“它”一瘸一拐地走着,还伴随着上半身剧烈的抽搐。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虽然不是突然出现,但这么慢慢移入我视线带来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比突如其来的惊吓更折磨人的意志,我像被这股恐怖气息浸染了一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它僵硬地拐了个弯,到我这条过道上,朝着我慢慢走了过来。很快它进入手电筒光能够直射的范围,也让我看到了它的形象。
那确实是个人形,但已经不是人了。表皮没有完整的皮肉,看起来血肉模糊,脸部也像是被腐蚀了一样完全辨认不出五官。它靠一双细瘦得皮包骨头的畸形双腿走动,上身却鼓胀得几乎成球形。没有手臂,感觉像是精神病院中穿着束缚衣的病人,双手被束缚在衣服之中,那令人感到恶寒的剧烈抽搐,就像是它正在奋力挣扎。
手机发出的疯狂噪音之中,它已经很靠近了,清晰地让我快要呕吐。在它马上要贴近我的时候,知觉和力气才突然回到我的肢体之中。
我的手突然就可以动了,这时它也开始更为疯狂地抽搐,脸上出现一个像是嘴又远比嘴要大的黑洞,像是在无声地咆哮,又像是要把我的脑袋整个吞噬进去。
连感受到恐惧都没时间了,我把手里的棍子往它身上狠狠一捅,将他推得往后跌了几步。
然而它并没有它的体型看起来那样头重脚轻。这捅的一下我用足了力气,却没有如想象之中将它推倒。
而且,在它站稳之后,又开始慢慢走来。
血肉模糊的怪物刺激着我的视觉,噪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刹那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沸腾起来,似乎找到了当年在街头和其他小混混火拼的感觉,哪怕我已经身处另一个世界。
能怎么办?拼了啊!
我横起棍子,绷紧全身所有的神经等他自己靠近。它永远都以那样的速度移动,好像不会被激怒。
它开始重复之前张开嘴的动作,趁着机会我纵身跳起一棍子劈头朝它打下去。
这样的攻击好像更有效,它好像被我打懵了一样动作不再继续,黑洞一样的嘴也不继续张大了。
趁这个机会我收回棍子,又照着它畸形的双腿狠狠抽过去!
这下它终于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我还没放松,忍住恶心扑上去一通乱打。
困在这个鬼地方,积攒这么久的不爽、愤怒全部被我歇斯底里地发泄在这个毫无反击能力的怪物身上。
我怒吼着用全身力气痛揍着它,即使它已经看上去死透了,一动不动,我也还是没有停下来。
直到感觉到累了,心情也稍微稳定了些我才喘着气停下动作。它本来就畸形的身体被我打得更不成样子了,就像一堆辨别不出形状的肉块,而这东西像是死去已久,没有任何血浆之类的喷溅出来。
也好,我就这么一身衣服。虽说在这个破烂地方注意形象并没有什么用,弄得一身脏东西没地方洗,到头来恶心的还是自己。
我这才注意到手机发出的噪音已经停止了,周围又恢复成一片死寂。
但里世界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现在心情平复下来了也好,可以更谨慎地防备可能会发生的危机。除此之外,手机的噪音也是种很有用的提示。
我走出这条过道,左右看了一下,几乎是完全对称的结构,看不出这个仓库究竟有多大。
只能凭着直觉走了。我环视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继续直走,先找到边缘再摸索着找出路,应该比较有效率。
终于摸到墙壁的时候,我发现可能是黑暗的缘故,事实上这个空间比我想象得小很多。大概三、四个篮球场那样。墙壁也并不干净,我尽量不去看上面有什么。
路上又解决了两个怪物,“束缚者”,手机中传出的系统声音是这么向我介绍的。
看上去是很恶心,但是杀了几个以后,便已经麻木了。想到他们不是人类,心里也没有什么负罪感。
摸索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条出路。但那只是一个家庭车库大门一样的卷帘门,我上去抓住底下想要把它打开,却纹丝不动。
这可伤了脑筋了。我踹了门一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心里忍不住又在蹦脏字。
可恶……好不容易找到了门,要怎么打开啊!
我将手电筒从胸袋中拿出来,四处照了照。
果不其然,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线索被写在卷帘门上方的墙上。虽然那墙也沾满血污,怪恶心的,但那行用鲜血般的红色写成的字更加明显,更加触目惊心。
“以父亲之鲜血祝颂,开启梦魇。”
这狗屁不通看起来超级装x的句子是什么鬼啊?
如果这道门后面真的是“梦魇”,我干嘛还要打开这道门?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样的怪物。
可是,没有别的路可以出去了。我身后的黑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束缚者”正在悄无声息地向我靠近。
权衡了一下,我还是决定打开面前这扇卷帘门。
就算是死,我也想来个痛快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视着那行字。
“以父亲之鲜血祝颂”……简单地来说,就是要血是吧?可是为什么会是父亲的?
我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对“父亲”这个词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记忆中对这个词语的印象,也就只有在别人说“你没爹没娘”时冲上去暴揍对方一顿,揍到没脾气为止的画面。
现在看到“父亲”,我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竟然是刚才在便利店碰见的那个奇奇怪怪的大叔。
那个一直念叨着,杀死了自己儿子的大叔。
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比起他所说的这件事,他神经质地不停重复这句话让我更觉得毛骨悚然。
但不管怎么样,这是里世界啊?我也没有办法把他抓过来,更别说放血了。这个世界里,除了那些“束缚者”,应该只有我一个人了吧。况且,束缚者的身体里,也是没有血的。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是说,我的血是不是也可以?
上面只说了“父亲之鲜血”,却没有说到底是谁的父亲,意思是不是不管是谁的父亲都可以?
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我体内无论如何都应该流有我亲生父亲的血液才对。
不然这个谜题实在也太坑了吧。
我下定决心,忍着痛咬破了手指尖,讲流血的手指凑上去,轻轻放在门上。
触碰到的一瞬间果然起了反应,一缕鲜血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一般突然从伤口内涌出,像红色的丝线在门上爬动着,最后形成了一个魔法阵一样的圆形纹路。
但这个纹路,让我感到莫名很熟悉。可是翻遍了脑海中的记忆,也记不起来曾在哪里看到过。
我缩回手,那纹路也已经完全形成,幽幽地发着红光。
然后,明显是应该以机器操控的卷帘门在没有任何人控制的情况下,先是发出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声音。
就好像是从来没有润滑过的机械部件强行运转而出现的摩擦声。
紧接着,那道门在我的眼前,缓缓地,缓缓地升了上去。
我吞了一口唾沫,慢慢走了进去。
就像所有恐怖电影会出现的那种情节,当我一进入,那道门“哐当”一声就关上了。
这是个黑暗的房间,我的手电筒明明还正发出光,却不能照亮任何东西。唯一在发光的,却是地上那个巨大的红色法阵。
那图案,和之前出现在门上的一模一样。
地板是光滑的黑色地砖,工装靴踩在上面,发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面一圈一圈地回荡。
我慢慢地朝中心那个魔法阵走去。越来越近。
当那法阵的红光越来越亮,我突然发现,在我的对面,另一个人影,面对着我,也在慢慢地靠近。
直到他的脸,完全被红光照亮。
我停下了脚步。
在这个气温并不算低的房间,我却觉得脊柱慢慢从下往上结成了冰。那股让人颤抖的寒意,瞬间在我的身上蔓延开来。
我根本做不到去审视那个人。
因为我的眼睛,没办法从他的脸上离开。
那张——每次我在镜子前洗漱时,一抬起头就能够看到的脸!
而我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也停下了脚步。
那层渐式的金棕色短发、绿色的眼眸、不小心买得大了一码的卡其色工装……出现在“他”身上的一切,我都那么熟悉。可是,这熟悉不会给我带来一点点安心。
这个复制版的我,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笑着。
对,不是和我一样紧张到眼角抽搐的表情,他笑着,却笑得毫无生气。
我捏了捏已经完全汗湿的拳头,握紧棍子,准备一出现什么不对就给“他”一下,先打趴再说。不出所料,我一开始往前走,他同时也迈出步子。
我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活人。说不定,只是一个披着和我一样的皮的怪物。
手机也没有再发出声音。系统沉默了。
“我们”法阵的中心,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连脚步停住的声音都那么一致。本来以为,“他”的动作和我应该完全镜像才对,没想到下一刻,“他”却抬起了手,手掌对着我举起来。
这、这是什么谜题吗?
距离那么近,我被这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瞪得头皮发麻。
难道说,这次换我来维持镜像行动?
眼下为了出去,什么尝试都是值得的。
我抱着这样的念头,小心地抬起了右手,缓缓地,和“他”那只抬起的右手贴在一起。
当两只手完全合拢,他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他张开嘴,越张越大,以至于那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像是拼命想要尖叫,却被人扼住了喉咙叫不出来。
我宁愿他尖叫。
因为至此我的耳边,仍然是一片寂静。
然后,他的身上猛地窜出了火焰,仿佛黑暗中世纪残酷的刑法,燃遍了他的全身,将整个房间收在了火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