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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清晨,马路上并没有几辆车,尤其是阿云住的那个几乎在城外的别墅区。
接完思远从别墅区出来,我就在车上跟他“研究”着日程安排。
“我说思远啊,今天一整天咱哥俩混,要不我带你去看看胖哥哥?他都上岗了一个多星期了,我还没去看看他呢,你陪我去呗?”
“那你得答应我,下午陪我去海洋馆!”小家伙学的挺快,我听他的,他听我的。
“没问题,怎么想着去海洋馆了?”
“我们班里几个小朋友约好了,Nancy也去!”
“呀,小崽子,有对象了是不?”
“才不是呢,我就是挺喜欢跟她一起玩的。”后视镜里,小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我本想接着逗逗他,聊点老爷们之间的话题,却忽然发现,后视镜里,一辆白色“现代”,在我后面跟了很长时间了,虽然距离始终不远不近,但在这根本没有几辆车的马路上,越发的显眼。
遇到路口,我胡乱的拐了几下,那台车,依然不紧不慢的跟着我。
不由的,我心头一紧。
虽然平时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太着调,但始终没有太过格的事,按理说,不至于有人跟踪我,除非,是那个几个被我和高达打伤的“地赖”!
可是,他们不是被“严打’了吗?这么快就出来了?
路况我并不熟悉,一切全靠手机导航,在马路上晃了半个多小时,后面那辆车,依然不远不近的跟着,我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这种不咬人膈应人的打法,越来越让我心里没底。
难道,他们是在等增援?
一个红绿灯的时间比较长,眼见着后面的车离我不到5米。
”思远,我迷路了,下车打听下路,一会要是有人来,不管谁,你都不要开门哈,实在不行,就打110报警!“
我把车熄了火,拔掉车钥匙又锁上车,从兜里摸了根烟,叼在嘴里,一步三晃的向着那辆现代走了过去,“哥们,借个火!”
车里只有一个人,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中年人,我并没有见过,油光湛亮的脑袋,彰显着他的“中气不足”,从握方向盘的手臂长度判断,他的个子不会很高。
“我不抽烟。”回答的不卑不亢,但这个男人嘴里的味道,还有那已经发黄的牙齿,却说明他在撒谎。
“哥们,跟了这么长时间了,累不累啊?”既然是一个人,我已经不再紧张。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马路你家开的啊,你管我往哪开呢。”可能是我的礼貌,让这个男人有了死撑的底气。
“行,你跟的住,我算你本事!”
回到车上,我就帮思远系好了安全带,“一会咱俩玩个飞车,行不?”
“耶!”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说飞车,格外的高兴。
奔驰大G的动力,那绝对不是吹出来的,再遇上了干过“玩命速递”也玩过越野拉力的我,一脚油门下去,那辆现代就已经变成了黑点,再随机拐几个弯,它早已无影无踪。
奇怪的是,不管我往哪个方向走、选哪条路,每当我把速度降下来的时候,那辆现代又不紧不慢的出现了。
瞬间,我明白了,那条尾巴,跟的压根不是我,而是这辆车,而且,这辆车上,显然已经被安装了定位设备。
既然不是跟我的,我也不再担心,后面那人的身份,我也基本确定了,是阿云的前夫。
“喂,你的前任,是不是个子不高,秃顶,长得跟猪八戒他二姨夫似的?”我拨通了阿云的电话。
“呵呵,你这人,嘴怎么那么损?你碰到他了?”电话里,阿云的声音,并没有任何异样。
“对呗,刚才非要跟我来个速度与激情,让我扔后面了,但这小子肯定在你车上按定位了,回头停车我查查看。”
“啊?思远也在车上吧?”这次,阿云明显的紧张了。
“放心,他要敢动思远,我让他下半辈子坐轮椅!”这个男人的卑鄙,已经让我怒火中烧。
“别别别,你千万别揍他,跟他动手真的不值,毕竟他是思远的父亲,而且,我俩还没离婚。。。”
“行,我看着办吧,保证不打他!”我恨恨地挂了电话,阿云的意思我明白,妈了个巴子的,整了半天,老子居然有些“小三”的嫌疑了。
既然“尾巴”明显的对自己没有伤害,我也不再理会他,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了饭点,赶紧加快了速度,向着港口的方向驶去。
后面的“尾巴”,可能让我给甩怕了,也可能,我的隐忍,让已经知道暴露了的他,更加的肆无忌惮了,甚至有时候主动和我并排行驶,不时地观察着我的后座。
港口地区,基本上以重工业为主,这里是男人的天地,别说像可心那种极品,就连有着水桶般粗腰的女人,都凤毛麟角。
“大饼西施”的作用,简直发挥到了极致,尽管可心还是戴着遮阳的大帽子、身上依然是各种防晒装备,但却遮挡不住那曼妙的身段,还有那姣好的面孔。
长长地一排路边摊,至少能有二十几个摊位,虽然环境有些脏,场面有些乱,人员素质有些差,即使这样的场景绝对不会在市里出现,但这里是港口,连城管,都很少光临。
高达的摊位,是这里最忙碌的一个,长长的队伍,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可心站在一旁帮他收款、打包、装袋,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四周那些色迷迷的眼神,她基本无视,偶尔有手脚不老实、甚至凑过来想占点便宜的,她也只是呵斥几句。
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会相信,那只“傲娇的天鹅”,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做着村妇的工作,而且,还尽职尽责。
大多数的工人,还是淳朴老实的,即使有些跃跃欲试的,高达那凶悍的长相,还有身上那张牙舞爪的纹身,敢于跟他造次的,也不会挤在这里排队去买那几块钱的熏肉大饼当午餐。
挤在一堆微型面包里,黑色的奔驰吉普很是惹眼,可心看到了我,小鸟一般的飞了过来,“你还真把孩子带来了啊?”
“给你带个助手,怎么样,够意思不?”我摸摸思远的头,这孩子已经跃跃欲试了。
“你可别闹了,就那么大点个地方,别添乱就行,我俩忙得过来!”可心一脸嫌弃,“再说了,要让她妈知道,不得跟你玩命啊?”
“丫头,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天天陪胖子在这遭这罪?你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我跟你说,胖子的儿子都跟你差不多大了哈!”高达的儿子,还不到3岁,反正女人不会嫌别人说她岁数小的,我就信口胡说。
“就你这脑子,天天能不能想点好的?算了,不理你了,回去帮忙去了。”
可心要走,被我一把拉住胳膊,
“赶紧的,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天天泡在这,图点什么?”
“嘿嘿,我挣点钱,长这么大,还没自己挣过钱呢!”可心美滋滋的扭着腰肢又回到了高达身旁,继续做着她的“老板娘”。
瞬间,所有关于可心的怀疑,一扫而空。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20年前,我第一次在国外的那家意大利餐馆的最肮脏的后厨里,用累得已经浮肿的两只胳膊接过了那16块8的小费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思远是个懂事的孩子,也可能,良好的教育体系给他养成了保护环境的习惯,看着马路上四处飘散着的塑料袋和包装纸,小家伙居然低头开始捡起塑料袋来了。
我从来不反对孩子自发的进行这种保护环境的活动,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带着姑娘去公园里捡垃圾,眼见着思远在认真的低头捡,我就拎着个塑料袋跟在他身后帮他装。
一帮老爷们在肆无忌惮地扔,一个不到10岁的小男孩,在后面低头捡,这个场景,毫无疑问的感染了周围那些随地扔垃圾的工人们,除了不再有人主动往地上扔垃圾,甚至有人开始主动清理自己的周围。
午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高达的摊位前,已经不再排队了。
执着的思远,即使已经大汗淋漓,还在来回走动着,捡着地上能看到的所有垃圾,我甚至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这时候,那辆白色现代车,戛然而至,秃顶男冲了下来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你他妈有病吧?孩子干这个,你怎么不管管?”
“跟你有关系吗?”先动手,而且是动手推的对手,明显的是个外行,我压根没放在眼里,只是冷冷地对他说了一句。
“放屁,老子是他爸,亲爸!”秃顶男的态度极其嚣张。
“思远,你过来。”我把思远喊到跟前,“你认识他吗?”
“你滚!”思远头都没抬,吼得撕心裂肺。
高达和可心,显然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两个人扔下了摊位跑了过来。
“听着没,快滚!”可心把思远抱在怀里,到底是女人,知道怎样去关怀一个伤心的孩子。
“呀嗬,还来帮手了呢?你们这买卖做的挺大啊?”秃顶男一脸蔑视的看着我,撸胳膊挽袖子的显然要动手了。
“你不走,我走!”我拉起了可心怀里的思远,带着他转身离开。
“我告诉你,你个小白脸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老子还没离婚,你就敢这样对我儿子,信不信,我整死你!”秃顶男,在身后咆哮着。
“你说我是小白脸?”我猛然回头,这个称呼,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让我哭笑不得,“你重新说一遍,我没太听清!”
可心已经笑得近乎抽搐了,“唉呀妈呀,笑死我了,这世上,还有长这么磕碜、身材这么臃肿的小白脸,哈哈哈!”
“哥,他说你是小白脸,我听清了!”高达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围裙,光着膀子的他,一身张牙舞爪的纹身,在汗水的浸泡下,显得更加阴森。
高达把身子横在了我和光头男之间,赤裸裸的威胁了一句,“你看我像小白脸不?”
“仗着人多欺负我是不,你们给我等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们还出摊不!”光头男已经歇斯底里了,但跟差不多两倍他体重的高达动手,借他个胆子再捐他俩腰子,他也不敢。
“赶紧滚吧,你这种人,真给男人丢脸!”可心恨恨地骂了一句,左手拉着高达,右手拉着我,她是真怕我俩一时压不住火,真给人揍了,这种人,沾上了也真不好脱身。
“你这个婊子,装什么好人,咋的,跟两个男人轮流睡啊?”秃顶男的嘴,简直贱到了无底限,这么恶毒的话,他居然能说出口。
“你俩给我靠边站着,今天这事,谁要掺和,我跟谁断交!”没有人,能容忍如此恶毒的谩骂,尤其谩骂的对象,是个女孩。
疯了似的,可心红着眼睛,扑向了那个恶毒的男人。
我和高达,并没有帮忙,只是,高达已经把可心扛在了肩上,任凭可心疯狂的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道抓痕、挠痕、乃至血痕。
思远始终低着头,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跟自己并没有关系,但我却能看到,他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
那个光头男,即使再贱到无底线,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再有任何挑衅。
第一次,面对这种人,我居然没有跟他动手的冲动,忽然间,我想起了阿云电话里说的那句话,让他脏了自己的手,真的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