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灾厄再次降临,就一定要有一个人去平息这场灾厄,我愿身先士卒,不为赎罪,只为献上自己最后的价值。”
江晨说的言真意切,句句都是出自肺腑之言。
但夜天臣却轻哼了一声,“确实要有一个人去平息灾厄,但那个人,不会是你。”
“灾厄是能左右人心,但若是你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那纵使将你的邪念放大百倍千倍又能如何?”
江晨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确实如此,但人非圣贤,活在这世上怎可能一丝欲望都没有?”
“如果换成是您的话,您能说自己一定不会被诱惑吗,您能说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吗?”
“谁都不能,除非是没有感情的机器,而灾厄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我们彼此之间互相残杀!”
“我知道,这是无意义的诡辩,说再多也掩盖不了我已经铸成的过错。”
“但现在,可有人因我而死?”
“很显然,没有,一切犹如从前,我们又何必深究灾厄下的种种过往?”
“你们无非就是怕我再起尸潮,但我现在可以向天发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现实中掀起尸潮,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我知道誓言在这个世界总是苍白无力的,毕竟这不是修仙世界,没有所谓的天道。”
“但您不妨仔细想一想,在现实中掀起尸潮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已没有了灾厄的力量相助,属于我的大势早已过去,就以我现在这副模样发起尸潮,那顶多也就是小打小闹而已,根本成不了气候。”
“而就算真的侥幸成功了,世界化作废土,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原本我也只是想借灾厄的愿望,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虽然其中有一点私心,但绝无灭世的打算。”
夜天臣缓缓闭上双眼,“无稽之谈,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若无心,岂会插柳?”
“嘴长在你的身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哪怕你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冠上正义的名号都可以,你可以随意狡辩。”
“但那又能如何,事实就摆在我们的面前,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何为对错,这世上,谁又肯信你?”
江晨笑了笑,“您说的对,毕竟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定数。”
“我也绝非善者,也没有想过要去把自己说成好人。”
“但您可能有所不知,哪怕你们现在将我囚禁到地心深处,我仍然能再起尸潮,甚至是永无止境的制造血族。”
“除非我不存在这个世上,您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彻底抹除我的存在。”
“我就在这,我不会还手,您大可一试。”
夜天臣听到这忽然眉头一皱,“你在威胁老夫?”
江晨叹息一声,“为何要这么想,就算是恶人,也不一定世事尽恶吧?”
“我从没想过这么多,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正如我不会反抗,您大可动手。”
“若是您能杀了我,那也是我命该如此,我绝无怨言,来吧,您可以动手了。”
夜天臣手中拐杖一紧,“好,既然你执意如此!”
轰!
只听一声巨响,就见一层无形的重力瞬间施加在了江晨的身上!
噗嗤!
只见一道血雾炸起,下一秒,江晨的肉体便炸成了一滩碎肉,又接近着被压成了一张无限薄的血纸!
但在这层血纸之上,却有一张面具屹立在此,丝毫不受重力的影响!
夜天臣见此眉头一皱,随后开始逐渐加大力度!
他开始疯狂的提升重力,但面具扔然不为所动,最初的时候面具还会有形体的扭曲,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而随着夜天臣不断递增重力,面具本身也开始抽搐了起来,但也是没过多久就恢复到了正常!
直到夜天臣将重力拉倒了极限,但那面具的形态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夜天臣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你……已经完全适应了老夫的攻击?”
随着夜天臣话落,就见地面的无数血液翻涌,直接凝聚到了面具上,同时开始生长出骨骼,身体,四肢……
没过一会,一个完整的江晨便出现再了夜天臣的面前。
之前夜天臣能杀死江晨,因为血肉状态下的他无法适应那种重力,在被压成血纸后就没法恢复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江晨的本体变成了面具,只要面具不碎,他的肉身就相当于没受到任何损伤。
哪怕是他依附的肉身被碾碎,他仍然能再度重生。
“正如您所见,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还有能杀死我的力量,但至少目前我还没有碰到过能杀死我的存在。”
江晨微笑着说道,他全身赤裸通体洁白,浑身上下没有散发出一丝杀意,很是随和。
夜天臣看到这一幕后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他刚才耗费了尽三成的精神力。
结果却没能对江晨造成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这已经是他最强的手段了,如果连重力都不能杀死江晨,那他就已经无计可施了。
恐怕现在还真就如江晨所说,这个世界上已经在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他了。
哪怕是氢弹。
“您已经没有天守九命了吧,那如果我现在要杀您的话,其实也就是抬抬手的事情而已。”
“您大可以倾尽精神力攻击我,我不会反抗,反正结果不会改变,您应该也清楚。”
江晨说的轻描澹写,却让夜天臣感觉到了无尽的恐惧!
正如江晨所说,如果他想杀夜天臣,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他都能把夜天臣杀了!
道理很简单。
江晨要杀夜天臣,那夜天臣是抵抗还是不抵抗?
抵抗没有用,精神力耗尽还是一死,不抵抗就直接死,要跑的话他这把老骨头更跑不过江晨。
夜天臣想到这后紧抓着拐杖的手一松,“你赢了……老夫无话可说,你和夜君,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呵呵,老夫还真是有幸,能同时教出两位灾王。”
“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想让世界按照自己的想法运转,所以你们都想要那个万能的许愿机会。”
“但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从没有人得到过那个愿意,那个愿望,真的存在吗?”
江晨很是平静,“我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并不重要,正如我之前说的,我只是来赎罪的。”
夜天臣看了看场下的张小龙,“那你点亲口对这个世界的人说,只有他们愿意相信你,你才有这个赎罪的资格。”
夜天臣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的妥协,更是他的无力。
曾经的他可镇压一切,但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到。
江晨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会的。”
……
两天后。
一条视频火爆全网,而且不止是在大陆上,更是在海外诸国之间也疯狂的传播了起来。
海外诸国的人看到这后直接公开了铭刻者的消息,彻底做实了视频中的内容。
并且,还有专门的科学家来解释何为铭刻,以及视频中提到的各种信息。
一切都毫无隐瞒的被推了出来!
大陆本地几乎是在第一天就禁了这条视频,但没过几个小时,视频又放了出来。
但大陆那边却隔了很久都没有人来解释视频的内容。
不少网友直接翻到了外网,去外网看最新消息,这件事搞的整个大陆沸沸扬扬,而是引起了世界级的动荡。
大陆高层见瞒不住了,最后也只好出面证实视频的内容。
此刻,北江管理局内。
杨进在看到新闻后直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碰!
“该死,你们可真是师出同门啊,两个无耻的绑架犯!”杨进直接狠狠的瞪了夜君一眼!
夜君之所以会在这里,正是因为他在那场不得不发动的血月下,悄无声息的绑架了所有大陆居民!
这场血月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岂能没有准备?
夜君在发动月读后为所有人种下了一个模因,具体怎么触发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一旦这个模因发动,大陆上的所有居民都会以最快的方式自杀!
这点夜君已经在小范围内向杨进展示过了!
而且触发这个模因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只要让永夜教廷的人去办件事就够了。
夜君以此威胁杨进,不,应该是威胁整个高层的人向他妥协!
不但要赦免他的罪,更是要还他自由身,并让他继续接任管理局局长一职!
而这不是交易,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只要夜君一个念头,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因此没得商量,要么顺他生,要么逆他死!
所以他们不得不向夜君妥协!
但管理局不可能就这样交给夜君,所以夜君现在虽然名义上是局长,但实权还在杨进手里。
杨进仍然是局长,局内的人也根本不听夜君的调遣!
也是因此,杨进直接把自己的人放了进来!
但管理局的人却没法拒绝,因为这不是交易,他们没有谈判的余地,只能顺从!
而这一次,江晨也用了同样的方法来逼迫他们妥协!
用夜天臣的话来说,现在的江晨没人能杀死他,至少五阶铭刻者之中无一人能杀死他。
唯一有希望能杀死江晨的,唯有杨进的平衡领域。
若是消除所有造物的能力,便有可能杀死江晨。
但问题是,现在的江晨只是一张面具,这不是造物带来的影响!
面具该怎么杀死?
面具就不存在死亡的概念,除非是让杨进开启领域,然后在把面具丢到粉碎机里打成粉末。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但要命的是,江晨这次问世竟然残破了灵魂领域!
面具早就已经不再是他的身体了,灵魂才是!
江晨哪怕肉身被毁也可以随便夺舍重生,现在已经有足够多的人观测到了江晨!
江晨的力量早就已经恢复如初了,虽然还没能摆脱面具的形态,但这也反而更糟了!
面具比人还能杀死!
江晨虽然嘴上没说,但却已经用身体来演示过了,他能直接把千里之外的陌生人变成丧尸!
他能无视距离的抽走任何人的灵魂!
这样的话,想关押他根本就不可能!
灵魂怎么关呢?
而既然杀不死,又关不住,同时对方还掌握着可以杀死所有人并掀起灾难的力量。
请问,这样的对手该怎样对付?
没法对付!
就如现在的夜君一样,只要他们还顾及大陆居民的性命,只要他们还顾及自己的性命,他们就只能妥协!
这次江晨用媒体的方式向全世界公开了铭刻者的事情,看似对他没什么好处。
但你们可不要忘了一件事情,铭刻者提升精神力最快的办法,便是吞噬他人的灵魂。
若全民修炼,每个人的精神力都能达到三阶,那无论是江晨还是夜君,二人收割起这些灵魂来必能一跃踏碎五阶!
晋升到六阶乃至于七阶!
就如养蛊一样。
而这还只是最表层的一点,杨进怀疑江晨可能还有别的目地,但直到目前为止杨进都没有想到他要做什么。
“现在,你们两个灾王都出来了,你要怎么办?”杨进说着直接看向了正在茶花的夜君。
夜君听到这缓缓拿起一束鲜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算计了他,他必然怀恨在心,但只要利益不冲突,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杨进冷笑了一声,“但以我之间,你们想要的东西是一致的,你会让吗?”
夜君听到这缓缓掀起头发,直接起身来到了窗边,“那又能如何,同样的办法已经不会在生效了。”
“他公开让所有人修炼精神力,就是为了限制我使用月读来达成扭曲现实的能力。”
“而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对付他的手段,封了我这层手段,我便真的奈何不了他了。”
“江晨很聪明,我用了扭曲现实的手段来对付他,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肯定不会放任这种力量继续掌握再我的手里。”
“而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也掌握了扭曲现实的办法。”
杨进听到这突然眉头一皱,“什么意思,江晨为什么会有扭曲现实的办法?!”
夜君撇了杨进一眼,“那段视频你应该也看了,他说的话不是给我们听的,而是给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听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想洗白自己,扭曲现实,颠倒黑白,将一切扭转,让你们成为邪恶的一方,而他,则是正义。”
“这有的洗?”杨进实在是不能理解,“江晨的身份还能洗白,他怎么洗,灾王的称号挂在头上,他还能怎么洗?”
“难道他能把自己灭世的事实给篡改掉吗?”
夜君的童孔漆黑而又深邃,在这一刻更显幽暗,“灭世只是我们的认识,但其他人呢?”
“他们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你让他们去相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们会相信吗?”
“知道真相的人不足两百人,面对整个世界几十亿人的认知,你觉得这不到两百个知道真相的人知有什么用吗?”
“这……”江晨沉默了,夜君说的对。
知道真相的太少太少,哪怕是他们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他们也不见得会相信。
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你说江晨灭世持续了九个月,整个世界都夷为废墟,那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说那是在20年开始的,可现在20年才过了不到五个月,你骗鬼呢?
你说我们都死了,那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死了我们咋不知道呢?
你说时间回朔了,是你们拯救世界,放屁,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们肯定是主角,拯救世界的应该是我们!
确实,不让他们亲眼看到,他们根本就不会相信杨进等人的阐述,就算是由国家认证也没用。
因为大部分人还是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夜君转过头来,“你知道一个人欺负另一个人,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杨进:“欺凌。”
夜君:“那一万个人一起欺负一个人呢?”
杨进:“我……”
夜君:“是正义啊。”
“当真相不被大众认可之时,真相便不再是真相了,但如果一句谎言能被多数人认可,那谎言便成了真相。”
“我们的意见从一开始便不重要,若所有人都相信江晨所说的话是真相,那他说的便是真相,我们说的真相,便只是苍白无力的谎言。”
“这就是一种认知扭曲。”
“他已经完全领悟到了认识扭曲的基本要素,并且已经付出了行动,而我们无法阻止他。”
杨进刚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名白发男子瞬间走了进来,他双眼血红,神态平静,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
杨进在看到男子后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江晨……”
江晨闻言平静的说道:“好久不见,局长。”
杨进喘息了片刻,随后直接坐回到了座位上,“确实是好久不见,对我来说只是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
“第二天醒来,我们的副局长就成为了灾王,你说我该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听这段消息?”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主动权在你的手上。”
江晨闻言直接缓步走来拿起了杨进桌上的香烟,并随手送入口中缓慢点燃,“呼……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为我犯下的错赎罪,有问题吗?”
夜君看了江晨一眼,“扭曲现实需要两重要素,其一为多数人的认知,其二为人们的精神力,这点最为重要。”
“假设一下,若想让一个不存在的生物出现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办法便是用精神力构成。”
“但要创造生物所耗费的精神力数值,乃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么如果全世界所有人的精神力加在一起都不够呢,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想办法提升所有人的精神力。”
“拉高整个世界的基础水平。”
“但如果只是篡改某件事,根本用不到如此庞大的精神力,就比如,将一个人的身躯认定成其它的形态。”
“这样的认知篡改消耗的精神力少之又少,哪怕是让整个世界的人相信某个谎言也用不到如此之多的精神力。”
“但你却偏要拉起整个世界的精神力数值,甚至为认知篡改埋下伏笔,我想,你的目地肯定不仅仅只是扭曲一件事情那么简单吧?”
江晨缓缓呼出一口烟雾,“为什么他们要被蒙在鼓里,我只是觉得他们应该有资格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所以我将消息公之于众,这件事难道也值得你们怀疑吗,可真是有够无聊的。”
夜君摸了摸胡茬,“是吗,那看来我们的目地是一致的,我也对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感到无比的自责。”
“所以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江晨血色的双眼一闪,“那看来我们的目标确实是一致的,既然我们都是为了赎罪,那何不联手呢?”
“两个人一起的话,能做到事情必然会比一个更多。”
夜君笑了,“我也有这个打算,灾厄不止一场,新的灾王将带来新的灾难。”
“为了对付未来的天灾,两个人一起总好过一个人单打独斗。”
啪!
只听一声脆响,就见两人的手掌瞬间交汇在一起,夜君和江晨都同时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是啊,灾厄不止一场。”
这一刻,二人的眼中都透露出了一股异样的神色。
看来,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夜君觉得,江晨是一个合格的模彷者,他不但模彷了自己算计他的方式,更是模彷了他认知篡改的方法。
但他并不是一味的模彷,而且极具城府,可以说他有资格跟夜君合作。
江晨觉得,夜君这个不愧是典型的阴谋论者,各种计划环环相扣,甚至算计到了自己的死亡。
而且他看破了江晨的计划,但他却没有彻底点破,由此可见,他早就有了跟江晨合作的打算。
二人的目地是一致的,他们都是为了万能的许愿机。
但机会不只有一次,问题只在于谁先谁后而已。
“和平主意万岁。”
(握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