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整个城市都静悄悄的,别墅区内一点儿人声都没有。
顾亭亦领着许南粥到他幼时生长的地方,刚开门便迎面扑来一股子灰尘的味道。
打开灯,许南粥看见屋内的家具都被白布蒙了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不同于寂静的清冷――这里确实很多年无人居住了。
“我的卧室在楼上。”顾亭亦拉着她踏上旋转楼梯,在二楼卧室门口停下。
“你在里面坐一会儿吧,我去三楼找个东西。”顾亭亦一边开门一边说,“或者你想看什么,都随意。”
“啊?”许南粥愣了下,“我一个人在这儿等你?”
“怎么了?”
“你这屋里太冷清了,怪吓人的。”许南粥拉住他的手,“我还是和你一起上楼吧。”
顾亭亦迟疑两秒,点点头:“行。”
三楼是主卧,空置的时间比任何一个房间都要久,所以里面柜子上都光秃秃的,像是刚装修好,完全没有居住痕迹。
顾亭亦打开靠近窗边的一个小书柜,许南粥跟过去看了眼,发现里面只放着一本相册。
“这里面有我小时候的照片。”顾亭亦解释道,“我自己那里的照片都被我烧掉了,所以只能看看这个相册里有没有。”
“嗯。”
许南粥知道他会解释,所以没有立即询问他为什么要烧掉照片。
两人重新回到顾亭亦的卧室,腾出两把椅子来,并排坐着翻开相册。
厚厚的一本相册,里面竟然只有两张照片,都是全家福。
而且还不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是一大家子,粗略一数可能有十多二十个人,站成好几排,拍下这两张全家福。
“这是年夜饭的时候拍的,一张顾家人,一张是我妈那边的人。”顾亭亦将照片取出来递给许南粥,笑着说,“姐姐看看能不能找到我。”
“哦,好。”
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但许南粥还是认认真真地寻找起来。
然而看了好几遍,她也没能从两张照片里找到顾亭亦。
“在这儿呢。”见她实在找不到,顾亭亦主动伸手指了指。
许南粥愕然抬头,“可这是……”
“是个女孩儿。”顾亭亦微微垂眸,唇角笑意还未消散,“对,我小时候经常被我妈打扮成这样。所以姐姐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讨长辈喜欢了吧?”
“……”
许南粥咬紧唇,沉默地盯着那两张照片。
很明显能看出他不受家里人待见。
在照片里,顾亭亦只被妈妈牵着,其他人都离他很远,仿佛他只是一个外人。
“其实我妈蛮喜欢拍照片的,但是最后只剩下这两张,还都不是她拍的。”顾亭亦回忆着说,“那一年春节过后不久,我妈就发现了我爸在外面干的那些好事,两人大吵了一架,屋里很多东西都被砸坏了。正好那天又下大雨,我爸把所有相册扔到院子里,相册浸了水,照片都没法看了,最后被我烧掉了。”
顿了顿,顾亭亦笑着说:“要不是因为这两张照片当时还没交到我们手里,应该也被一起烧了……那今天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姐姐讲这个事。”
许南粥放下照片,抬头看着他,“什么事?”
“一点儿……说来话长的破事――”
顾亭亦把自己小时候如何被母亲摆弄着穿女孩儿的服装,如何被亲戚朋友在背后嘲讽,又如何在上学后被同学欺凌的事情挨着给许南粥讲了一遍,事无巨细,讲得非常详细。
许南粥越听越胸闷,但是她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顾亭亦,所以一直装得比较平静。
听完那些事,许南粥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忍不住问:“你家里的长辈……都不劝劝你妈妈吗?”
“我爸妈是商业联姻,我妈那时候还没开窍就嫁了人,我外婆外爷觉得愧对她,再加上本来就从小宠爱她,肯定不会责怪她,只委婉提过几次,但我妈只顾着好玩,也不在乎外人的议论和眼光。她觉得这是她自己的儿子,她想怎么养别人都管不着。至于我爸……”顾亭亦嗤笑一声,“他本来就是甩手掌柜,再加上自己外面官司一大堆,所以不敢轻易招惹我妈。”
“……”
许南粥拧紧了眉。
“其实我爷爷奶奶他们也没嫌弃得太明显,就是出去不带我,因为我们那小圈子的人都知道这点儿破事了,别人只当口头谈资,家里人却很怕被人取笑。”顾亭亦说,“至于在家,我性格阴森森的,他们也不喜欢。”
许南粥脱口道:“你性格怎么会阴森森的?我看你情商挺高,挺会来事……”
说到一半,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想起顾亭亦是从遇见她以后才变得――或者说装得温和的。
顾亭亦看出她的懊恼,笑了笑,无所谓地说:“我从小就是个刺猬,只是见了姐姐这么美好的人,我怕自己身上那些刺扎到你的手,就自己训练了一下,要在姐姐面前收放自如,学会迅速收刺,迅速翻身,袒露腹部给你揉。”
许南粥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她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何德何能……”
“是姐姐救了我。”顾亭亦在她腕骨处轻轻挠了挠,“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他声音变轻:“我后来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为了更好地遇见你而努力。”
许南粥没说话。
她凝视着手中的两张照片,觉得幼时的顾亭亦打扮成这样确实也很漂亮,比很多小女孩儿还要漂亮。
但是听完顾亭亦的话,她越看越感觉这照片刺眼,刺得她眼眶瞳孔都在痛,有什么东西正要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见她良久没有反应,顾亭亦伪装出来的轻松再也撑不下去。
“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好笑的……”他小心翼翼地,好像自己多说一个字都会把眼前这人吹走,“早知道……”
“有什么好笑的。”许南粥打断他,“我就是觉得蛮好看,所以多看了两眼。”
顾亭亦一怔,“你……”
“但是再好看也没用,让我家小宝贝儿不开心了。”许南粥吸了吸鼻子,强制自己忍住眼泪,然后故作随意地将照片还给顾亭亦,“把这两张照片也烧了吧。”
顾亭亦还有些回不过神,“你不觉得……”
“不觉得。”许南粥扭头,板着脸说,“长得太好看了,所以从小就招人嫉妒,老天爷也嫉妒你。”
“……”
“但是以后都会好的。”许南粥起身跪在他的椅子上,捧着他的脸说,“我们小漂亮受苦了,以后姐姐会保护你的,别难过,好不好?”
“……”
顾亭亦深深望进她的瞳孔,喉结滚了下,眼尾难以自制地泛起潮红。
许南粥摸摸他的脸,拇指按在他眼尾处,再次叹了口气:“姐姐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你不那么难过……”
她一手搭在椅背上,俯身去吻他的唇。
可能是因为憋着强烈的情绪,今晚的顾亭亦嘴唇格外烫,也格外软。
卧室的窗户开着,是顾亭亦刚刚讲述过去的那些事情时打开的,为了给许南粥演示他如何瞒着家里保姆在后面的小花园里烧衣服。
凌晨的风裹着微微凉意,从窗外卷进来,仿佛还带着十多年前烧焦了东西的糊味,呛得人鼻酸眼肿,谁也没能守住泪水的堤。
情绪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许南粥一边抽泣,一边死死咬着顾亭亦的唇不放。
顾亭亦舌尖发麻,喉咙痛得吞咽都难,却也没主动推开她。
良久,许南粥抵着他的额头,鼻尖全是润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与他的鼻尖相蹭,连呼吸都绞在一起,难以分割。
“姐……”
“我喜欢你。”
两人同时出声,顾亭亦微弱的呼唤被许南粥笃定的声音完全掩盖,但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还有,”许南粥保持着这个姿势,勾住他的脖子,轻轻道,“我爱你。”
“……”
顾亭亦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大概是见色起意,一见钟情。”许南粥说,“在咖啡店的时候我就总是变着花样地找机会调戏你,公司同事都看出我喜欢你了,就是你不敢相信,我也很自以为是,还梦想做个花心海王。”
“笑死了,海王见到你也得栽。”她低低哼了一声,“如果鱼塘里有那么一只鱼金光闪闪的一看就比别的鱼漂亮,放在一块儿衬得其他鱼都像杂草,哪儿还有心思去捞别的鱼?只希望把这只金光闪闪的鱼牢牢网住,千万别让他跑了。”
“……”
“以前的话我也收回,什么你是我表弟同学所以我就怎么怎么的,呸,都是假的。”许南粥说,“就是喜欢你,区区五岁算什么,再小十岁我也喜欢。喜欢你这么漂亮,也喜欢你一股疯劲儿,什么样的我都喜欢,全部的你,我都喜欢。”
一口气说完几大段话,许南粥觉得今天氛围尤其好,特别适合表白。
正打算再接再厉多表白几句,她突然想到什么,话音一顿,迟疑道:“小十岁的话……你是不是还没成年?”
“……”顾亭亦破涕为笑,“嗯。”
“那还是算了,”许南粥摇头,“有点儿罪恶。”
顾亭亦本以为今天的表白就到此为止了,冷不丁听见她继续道:“那我就等十年后再跟你说这句话吧。虽然确实老牛吃嫩草了,但是管他呢,就要占你便宜。”
“多占点。”顾亭亦笑着说,“喜欢被姐姐占便宜。”
“嘴这么甜。”
许南粥跪得有点累,索性坐在他腿上,拽着他胸前的衣服道:“还记得我之前说,担心你以后变心吗?”
顾亭亦忙说:“我不会……”
“我以前不信,现在信了。”许南粥有些惭愧地弯着唇,“我这样是不是很坏?虽然对你来说,你以前那些经历是难以启齿的,但我觉得很庆幸,庆幸你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这让我对我们的未来,更多了几分信心。”
顾亭亦不在意道:“那我以前受的那些苦还挺值。”
“胡说什么!”许南粥拍他一下,继续道,“我这样说,是因为你以前的经历让我更放不下你了,如果以后真有什么矛盾,至少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那一个,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亭亦静静地看着她,“姐姐同情我。”
“同情也好怜爱也好,随便怎么形容吧。”许南粥倾身趴在他胸口,听见他胸腔内沉闷的心跳声,“我只觉得心疼,以后再也不想让你受这样的罪,更舍不得亲手伤害你……谁能舍得伤害你呢?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
“看来我的目的达到了。”顾亭亦有意缓解当前沉重的气氛,“我真把姐姐骗得死心塌地的。”
然而许南粥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缓解分毫。
“顾亭亦。”她抬起头盯着他,“以后不用这样。”
顾亭亦没太听懂,“……嗯?”
“不用绞尽脑汁地想计策想套路,不用小心翼翼地求,也不用伪装,不用欺骗。”许南粥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给。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的,知道吗?”
“……好。”
“早点出现在我面前多好,白白多忍了四年。”许南粥撩了撩他额前的头发,又懊悔地说,“也怪我眼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
“幸好没认出。”顾亭亦笑道,“要是认出来了,我们就没有现在了。”
“……”许南粥想了想,“也是。”
顾亭亦:“不过,就算姐姐不说,我也早就知道了。”
“什么?”
“早就知道姐姐纵容我了。”顾亭亦得寸进尺地说,“知道姐姐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我的气,知道姐姐会满足我的所有期望――否则我耍的那些小手段怎么能成功呢?我从来都知道,我能得到你,不是因为我的计谋有多么高明,只是仗着你对我有好感。”
“不仅是好感。”许南粥严肃纠正,“是爱。”
“……”
顾亭亦一愣。
许南粥挑眉,“怎么?”
“就是……没想到……”顾亭亦喃喃道,“没想到,我竟然会在同一个晚上听见姐姐说喜欢和爱……感觉不太真实。”
“那是你听少了。”许南粥随口道,“万事开头难,我今天说了第一次,以后就能说第二次第三次。你要是觉得没有真实感,以后我天天说。”
顾亭亦低笑:“卖惨真好用,能让姐姐这么内敛的人说出这种话。”
“……我内敛?”许南粥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食指抬起他的下巴,“我内敛?”
顾亭亦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姐姐以前想对我做点什么,都要靠喝醉酒来打掩护。”
“……啧。”
许南粥突然从他身上站起,拽着他往外面走。
“去哪儿?”
“不是嘲笑我只有喝醉了酒才敢对你做什么吗?”许南粥头也不回地说,“现在我可没喝醉,也敢对你做点什么。”
顾亭亦笑着问:“姐姐想做什么?”
“开房。”许南粥说,“睡你。”
虽然嘴上说得霸气,但许南粥到底没能实现她口头上的壮举,因为现在时间已经不早,眼看就要日出了。
她答应过顾亭亦陪他看日出,肯定不能食言。
两人赶到杨子轩家的小区,在里面找了一根长椅依偎坐着,只等了不到半个小时,便等到了日出。
这个角度和顾亭亦初见许南粥的角度有些差异,但也能看见那棵高大的香樟树。
近来天气转热,清晨雾气稀薄,空气中只有少量水分。
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天光便隐约透了出来,映得天空水洗一般澄净湛蓝。
其实这里看不见日出,大部分天空都被高楼大厦遮掩,更别说远方的地平线了。
他们只能看见浓墨一般的夜色被光线划开,原本只有一团阴影的香樟树逐渐清晰,已经开出的嫩芽从黑色渐渐被光照亮,变成深灰,变成黛绿,变成浅青,最后变成柔弱的鹅黄。
还未到盛夏,但这棵巨大的香樟树已经生长成枝繁叶茂的模样。许南粥以前常常倚靠的那扇玻璃窗就在枝叶的缝隙间,此刻,那扇明亮的玻璃窗上倒映出湛蓝的天空和碧绿的树叶,窗框像画框一样将那一小片景色固定,永恒不变地,深深刻入顾亭亦的脑子里。
只是他现在再看这幅画面,已经和多年前不一样了。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看画的人,连开口询问那副画的名字都得找个借口。
现在,他把画里的神仙骗了出来,还能感受到她靠在自己肩上时的体温。
“天亮了。”许南粥抱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唇角带着笑意说,“真好。”
“许南粥。”顾亭亦微微侧首,难得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叫她全名,“我好喜欢你。”
“那你还差我点儿。”许南粥哼道,“我都是爱了,你怎么还喜欢呢。”
“六年前在这里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好喜欢你。”顾亭亦说,“想捏你的裙角,想勾你的头发,还想……住进你的眼睛。”
“……”
许南粥明白了,他是在说自己六年前没能说出口的那些话。
“那――”她坐直身体,凑近去看他的脸,随后指着自己的眼睛说,“看见了吗,你已经住在我的眼睛里了。”
顾亭亦认真的凝视着她,果然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清澈得不像他自己。
“小宝贝儿。”许南粥微笑着说,“你每一次和我对视的时候,都在我的眼睛里。”
看完日出,两个人赶在所有人起床之前离开了小区。
回到家,许南粥累得瘫在沙发上起不来,感慨地说:“真没想到,我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有熬通宵的经历。”
顾亭亦给浴缸放好水,又过来抱她。
许南粥有些抗拒,“其实我之前洗了澡,就是你凌晨回家之前,我是洗了澡才坐在沙发上等你的。”
顾亭亦停下脚步,“那就不洗了。”
“……”许南粥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洗吧。”
“嗯?”
“万一睡醒了想和你做点别的呢?”许南粥说,“现在先洗,一会儿做之前就可以不洗了。”
“……”
顾亭亦看她的眸色变深。
“现在不行!”许南粥连忙竖起一只手,“我累死了,真的,必须得睡一觉。”
“嗯。”顾亭亦把她抱进浴室,将她放在洗漱台上,“姐姐要是觉得累,我帮你洗吧。”
“……”
“我会洗得很干净的。”顾亭亦笑了下,抬手去解她的扣子。
“!”许南粥一把抓住他的小臂,“我相信你能洗得干净,但我觉得你的想法可能不是很干净。”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顾亭亦满脸正经,“我没想别的。”
说着,他已经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衣服,将人赤条条地放入浴缸。
几个月日夜相对,许南粥早已失去了“害羞”这种情绪,一挨到水便舒舒服服地往下面沉了点儿,瞬间忘记考虑顾亭亦是否不怀好意。
看见她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顾亭亦退出浴室,动作轻缓地带上门,然后去另外一间浴室去冲淋浴。
半个小时后,许南粥洗漱完,发现顾亭亦已经躺在茶茶床上了,正在看手机。
“这大清早的,和谁聊天呢?”许南粥故意逗他,蹭到他旁边去,仿佛很好奇。
“没聊天,在翻照片。”顾亭亦将屏幕转向她,“之前只是跟你描述了一下,好像还没给你看过这张照片。”
是他六年前偷拍的那张照片。
因为不想给别人看,所以他没把这张照片设置成屏保或桌面,只设置成和许南粥的聊天界面,不过那会儿他和许南粥聊天的时间不多,外人也很难看见。
后来两人聊天次数越来越多,顾亭亦就没再把这张图设置成聊天界面,只存在加了密码的隐私相册里,偶尔拿出来看一看――那几年他靠着这张照片吊命,现在本人就在面前,看照片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许南粥第一次看见这张照片,饶有兴致地接过手机,埋着脑袋认真观察。
“你拍照还挺好看的。”她赞赏地说,“这个氛围感也很美好,真像画似的,让我都要怀疑这根本不是我了。”
“我日思夜想的,怎么会不是你。”顾亭亦凑到她耳边说,“不过姐姐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是吗?”
许南粥放下手机,下意识侧过头,嘴唇在他脸颊轻轻擦过。
两人离得太近了,许南粥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瞥见他的唇。因为刚洗完澡,这张唇现在又红又润,像在主动索吻。
许南粥下巴一抬,应允一般吻了上去。
这个姿势让她坐得不太稳,于是不由自主地,她往顾亭亦的方向靠了靠,一手撑在他肩上,压下腰,想离得更近些。
顾亭亦垂眼便能看见曼妙的弧线,一手握住弧线的凹陷处,用力地掐得很紧。
他已经忍了挺久,从在老房子里听见许南粥表白的时候就一直在忍,后来一起看日出,她又说了好些撩人的话。
这个人从来都不自知,既不知她有多漂亮,也不知她有多容易勾引人。
……所以总是随时随地散发魅力,在哪里都散发魅力。
顾亭亦脑子里闪过她在餐厅包间里穿着吊带裙的画面,又闪过她在自己寝室以风情万种的姿态倚在椅子上的画面……
越想越气,力道也有些不受控制。
他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往下一扣,唇舌闯了进去,吻得又凶又狠。
许南粥一时不察,忍不住咳了两下,却没能发出声音,全被他吞了回去。
“……”
小疯子,又发疯……
话骂不出来,许南粥只好报复似的捏住他后颈,激得顾亭亦更深地侵入。
然而他都动情成这样了,还能分心做别的小动作。
等许南粥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趴在了他身上。
“今天姐姐在上面吧。”顾亭亦捉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好像还没试过这个姿势。”
“……”
许南粥在嘴上确实比较大胆,可她经验不足,很多事情都是被顾亭亦占得先机。
更重要的是,这种事她一点儿也不想占先机,因为实在有些羞耻。
“怎么不动?不会吗?”顾亭亦坦然而悠闲地看着她,口头虚情假意地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
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牢牢摁住。
“不是姐姐说要睡我的?”他屈指在她小臂若有若无地勾了下,“任君采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