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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人艰不拆,累觉不爱 第16章 琴瑟十年(六)

清风徐徐,一汀碧水边垒着层层叠嶂的假山,成片的夏鹃正缓缓飘落最后的花瓣,空气里是若有似无的甜香四散弥漫。池塘里,几尾红色的锦鲤掀起粼粼水波。

亭边,少年长身而立,眺望远山,素白的衣袍映着墨一样的柔顺长发,飘渺如仙,一双眸子润若暖玉,唇色淡若桃瓣,蕴含着一分看不清晰的笑意,柔如鸿毛坠地。

入夏七月,燥热早已透过衣裳,直入心里。

任务没有丝毫进展,就连另一个主要角色的影子都看不到,这让许迟颇感烦躁。趁着明絮灵秋二人去跟南宫明祁打小报告,许迟特意出来碰碰运气。

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匆匆走过的宫人,着实看不到其他什么人。此时正是午后,就算是宫人也不愿踏出屋门一步除非是被主子罚了,否则谁也不会出来晒这太阳。

烈日灼得头顶滚烫,许迟拭去脸侧的汗水,转身,打算就此离去。

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个人,许迟下意识不想撞到,身体一偏,没有稳住,径直跌入池中。所幸池水不深,在夏日也算是洗了个冷水浴,十分清爽。

“噗咳咳”许迟呛了水。泥腥与鱼腥混着荷香一起涌入口鼻,无法言喻。

“喂,你没事吧”

坐在水里的许迟抹着脸上的水,耳边就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一抬头,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看着他,神色略有羞赧。他头上戴着一枚小巧却粗糙的檀木头冠,穿着蓝色的绸袍,可袍子已经洗褪了色,似乎是很旧了。

许迟思量着,这大概就是南宫玄了。

宫里人的用度皆是精美优良,无论品级,都没有如此磕碜的。大概又是因为剧情的牵制,眼前的男孩身份非常好认。

许迟捏着因为浸水变得沉重的袍角站起来,身边悠闲游荡的鱼儿霎时间散去,池水顺着身体滑落,灌入荷花池,发出连续的声响。

南宫玄呆呆看着,已经忘记了思考。

纤挑的身形,入水而愈发深沉的青丝透着烈日下的亮光,雪白的衣袖透出池水的暗青色,那绣在边缘的莲花也像是要开放一样怎能不像青莲化作的仙人

南宫玄又看这人往前走了几步,两颊沾湿的头发深黑,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姣好的面孔彻底暴露在他眼中,就连睫羽上也沾着几颗圆润的水滴,明眸光华灿烂。

“阁下将我撞入池中,何不略施善心,救人于水火”少年的声音如玉珠相碰,错落有致,清朗悠扬。他看着他,眉目秀雅,几分笑意让他沾了凡尘气息,却愈发让人想要亲近。

南宫玄已经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发出蚊蝇般细喃,就差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一只嫩嫩的小手伸了过来,许迟一怔,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一拉一拽,柔弱未长成的身体承受不了重量,被许迟一把扯入水中。浑身变得湿漉漉冰凉凉,南宫玄一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噗”许迟笑出声来,怀中湿淋淋的小人儿可爱得紧,让他忍不住想去逗逗。

南宫玄转头,双眸睁得老大,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现在居然坐在水中,还坐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还不起身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好。”话音未落,南宫玄便觉自己腾空而起,全身都被抱在对方怀中。

“你、你放肆”刚说完这话,南宫玄就后悔了,他不想让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许多宫里的姐姐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愿跟他亲近,可是他喜欢这个人,不想让他离开。

许迟将他放到岸上,像是没听见他刚才的话,轻声笑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怎么跑出来玩”

“你”南宫玄涨红了脸,想说自己不是什么小太监,转念又一想,这也许是个接近的方法,便气哼哼道“我是哪个宫的关你什么事”

许迟捏了捏南宫玄的小脸蛋,亲昵道“还不赶紧回去,否则一会儿受了凉,有你好果子吃。”

南宫玄这下真真呆住了,从来没有人敢捏他的脸不被人抱着原来是这么舒服吗南宫玄觉得心里忽然暖暖的,又有点想哭。他从来没被父皇抱过,母妃早就离世,宫妃见了他也都躲得远远的,就连自己殿里的宫女也是一整天都沉默不言,实在冷寂。

“啊嚏”南宫玄打了个喷嚏,颤了又颤,许迟摸着他浑身冰冷,暗道不好,连忙说“不如去我的住所换套衣裳这样下去你恐怕会得风寒。”

“不、不用阿嚏”南宫玄挣开了许迟的怀抱,如果换衣服岂不就漏了陷,那可不行他连忙跑开一段距离,“本我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许迟看着小孩越跑越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南宫玄很好。”

心想事成,许迟笑眯眯地拧干了袖子上的水,扬长而去。

当晚,许迟就被皇帝传召了。这个消息让后宫女人们咬碎一口银牙,可她们却不知道,南宫明祁找那个叫珑澈的乐师是真,却不是要临幸他。

跪在厚厚的毛毯上,许迟一动不动,只能靠听来推断皇帝的心情和动作。

清脆的声音,是瓷杆毛笔与白玉笔搁相触。

又是奏折沉闷盖上的声音。

再是椅子摩擦地毯的柔软声音。

然后是脚步声

“说,你今天都干什么了。”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个月的阔别,再次相见却是触怒的龙颜。

“珑澈去了荷花亭。”许迟不知道南宫明祁的怒点在哪,如实相告。

“哦你无事去那里做什么”南宫明祁直起身来,看着许迟的头顶,微微眯起眼。

今日玄儿身边的人来报,说是玄儿偷偷溜出去,一时难以找到。他不觉得有什么,一直以来,他陪在玄儿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玄儿只是个孩童,自然也喜爱玩乐。可是,玄儿回去却是浑身湿透,着凉发烧。

想到这,南宫明祁异常愤怒。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看来,玄儿身边是该换换人了。

暗探密报说珑澈也去了那里,还与玄儿有过短暂的交谈,似乎与玄儿落水也有牵扯。莫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南宫明祁看向许迟的目光一时变得探究起来。

“珑澈今日在荷花亭遇到了一个孩童,不知身份,当时珑澈失足在池中,他好心来扶,却也落了水”许迟把话从脑子里迅速过一遍,选了个合适的说法。

“好心好一个好心究竟是不是你把玄儿拉入水中”南宫明祁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他不相信许迟说的话,一点儿也不信。

许迟的眼神从茫然到震惊,仿佛从这话中听出了什么。

南宫明祁看许迟默然的样子,以为他是承认了,气急的拿起桌上的砚台就向对方砸去,碰巧那尖棱磕到他的额角,眨眼间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许迟动了动唇瓣,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朦胧,恍若泛起泪光,藏匿着惶恐与绝望。

本没想动真格的南宫明祁顿时愣在原地,那张与容宣肖似的容颜在这一刻唤起了他的记忆,那人也曾是这样看着他离去

许迟淡然地平视前方,脑袋嗡嗡作响,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听见南宫明祁最后的声音真实的、不掩盖情绪的慌张。

“要是玄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要陪葬”

“快宣太”

最后一句话很模糊,听不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