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的婆子就在云苓的床边,问云苓肚子疼不疼,云苓觉得虽然有点疼,但大概可以忍一忍,于是就说有一点疼。产婆听了这话,觉得云苓的阵痛大概没那么密集,这胎大概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生。
最后夏荷又做了四个卧鸡蛋,上面只点了些酱油和葱花,神奇的是云苓竟然全吃下去了。吴嬷嬷站在屏风外,见云苓的胃口还不错,也是这种感觉。毕竟,马上要生产的产妇吴嬷嬷见得也不少,可真没云苓这样,突然就胃口大开的。
杨佩珊在前厅送走了邱家的人,还不等回到后院,就又有别家夫人前来拜访。等到她这边一波一波地人停了,杨佩珊刚走出正院,就见司徒晖也从宫中回来了。杨佩珊顾不得去管彤院关心云苓的情况,连忙快步将司徒晖迎进来。刚一解下司徒晖身上的大衣裳,杨佩珊就发现他的膝盖处有一块明显的痕迹,看着像是跪出来的,心里就是一突,“陛下怎么说?”
“禅位大典的时间都定了,父皇已经下旨,自封太上皇。”终于到了家里,司徒晖在外面摆出来的那种含着几分忧虑的表情尽数褪去,面色通红,是一种兴奋和狂喜交杂的情绪。
杨佩珊也欢喜得很,虽然自从太子被废,她就能感觉到司徒晖的野心缓缓醒过来了,但在她原本的设想里,这一天来得应该没这么快。何况,即便有皇后的帮助,五皇子也不是没有赌输的可能性,如今猛然听到司徒晖登基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夫妻相视一笑,司徒晖心情甚美,决定也关心一下妻子,“你这是要去哪?”
杨佩珊没想太多,这会儿还挺挂心云苓的情况,于是笑道,“云苓刚才起身就说肚子疼,是小太监用肩舆抬回去的,妾打算去看看,没准儿殿下今天就双喜临门,又添一个儿子呢?”
司徒晖今天心情不错,上前牵过杨佩珊的手,“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女人生孩子麻烦得很,若是一时半会儿没有个动静,你也不必在那里等,和我一起回正院来,过两天禅位大典之后就是你的封后大典,你先歇两天,以后有得忙了。”
杨佩珊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只点点头,却没有应声。两人到达管彤院的时候已经亥时过半,没想到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产婆大声道喜的声音,“生了,生了,恭喜孺子,是个皇孙呢!”
是个男孩儿啊,杨佩珊笑着进了屋,就见吴嬷嬷的面色有些奇怪。屏风里面,产婆摸了摸云苓的肚子,还在给云苓鼓劲儿,“孺子攥拳,继续使劲儿啊!”
云苓觉得自己腰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都疼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这会儿又有些脱力,任凭那产婆再怎么喊让她使劲儿,她也用了自己能调动的所有力气,还是无济于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云苓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耳边听得那产婆鼓劲儿的声音莫名多了两份急促,“孺子可不能睡,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您继续使劲儿啊!”
云苓觉得自己好像听见前厅里的自鸣钟一直在响,也不知道是十一点还是十二点了。她也知道自己这个状态继续下去十分危险,张口咬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稍微有了一点儿力气后,终于在屋里听到了另一个婴儿的哭声。
“恭喜孺子,这一胎是两个小皇孙呢!”产婆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云苓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稍微往里偏了偏头,就睡了过去。
“是两个性子独的小子,连生日都不肯和人搭着过,硬生生分成两天。不过,这两个孩子对苗妹妹倒是体贴。”杨佩珊仔细看了看产婆从屏风后面抱出来的孩子,转头对着司徒晖笑道,“而且这婆子可是说错了一点,这孩子现在是皇子,不是皇孙了。”杨佩珊笑着伸手在宝宝的脸庞上轻轻地摸了摸,“对吧?”
也无怪杨佩珊说这两个孩子体贴娘亲,云苓这个生产速度在顺产的妇人里真的算快的,尤其她这次还是第一胎。
司徒晖的嘴角也翘得老高,杨佩珊说得最后一句话正戳他的心事,这会儿也只是嘱咐杨佩珊,“这段时间府里的下人要尤其注意,不可猖狂了。”宫里有权势的太监和嬷嬷都容易有这个毛病,距离权力中心太近了,即便是个下人,也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这未必是错觉,某些程度上,他们确实能干涉上面做决定的人,与那些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宫的门朝那里开的官员相比,他们能影响的事,可真不一定是小事。
自从司徒晖开始监国,杨佩珊就十分约束五皇子府里的下人,这会儿也只是点点头,“妾知道了。”
云苓醒来的时候,屋里十分安静,并没有孩子的哭声。她的眼睛刚一睁开,玉燕就过来了,满脸都是笑,“小主您醒了。”
云苓看外面都有些亮了,于是稍微清了清嗓子,对着玉燕问道,“几点了?”
玉燕连忙从桌上倒了温度正好的茶来给云苓润了润嗓子,“刚刚卯时呢,殿下和娘娘都让您好好休息,吴嬷嬷说是生双胎对母体负担重,让您坐双月子呢!”
云苓觉得,如果是现代那种坐月子法,她还能忍两个月,可这个时代坐月子不让下床也就罢了,但还不让看书、不让洗头、不让洗澡、不让吃发物……她能忍一个月就不错了,于是干脆眼巴巴地看着玉燕,“姐姐不会答应了吧?”
玉燕觉得有些好笑,“娘娘知道您是闲不住的性子,不过生双胎确实是亏身子,最后和吴嬷嬷商量了,让您最少也得坐四十天的月子。”
行吧,最起码比两个月强多了。云苓听到自己不用忍受那么长时间的酷刑,终于松了口气,有兴致观察一下自己卸下来的“货”了,“宝宝呢?”
“奶娘正给喂奶呢!咱们小殿下可有脾气了,喂奶的时候周围但凡声音大了,小殿下就要不高兴。哭得倒少,只是皱着眉头哼哼。”玉燕说着,露出一个被萌到了的笑来。
云苓被她说得有些意动,过一会儿奶娘喂完了奶,云苓叫人把小娃娃抱来给她看。结果一看之下大为诧异,“他们怎么这么红啊?”还皱皱巴巴的,虽然说所有刚出生的幼崽都不好看可以说是动物界的共识了,但云苓觉得,自己这辈子长得还算是个清秀小佳人,司徒晖经过了多代皇家基因的改良,在外貌上不说九十分吧,最起码八十分还是能打上的。没想到孩子竟然长得这么奇怪。
两个宝宝,左边那个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右边那只脸蛋十分突出。俗话说,额头突出的宝宝比较聪明,可这脸蛋突出是个什么情况啊?说实话,这两只,各有各的奇怪,如果不是和玉燕确定过了她生产之后只排出来一个“胞衣”(就是胎盘),云苓几乎都要怀疑这两个是不是同卵双胞胎了。
玉燕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宝宝还没张开的小拳头,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听了云苓的问话不以为意,“刚出生的宝宝都是这样的,那产婆都说了,生出来的时候越是红的孩子,等到长开了就长得越白。咱们小殿下以后一定是迷倒京城少女的美男子。”
这滤镜有八百米了吧?就算不看皮肤的颜色,玉燕你觉得这两个孩子的五官能称得上是“美男子”嘛?云苓觉得自己对两个孩子的外貌还是有点嫌弃的,不过怎么说都是自己废了老大劲生下来的孩子,伸出手指的指腹戳了戳右边那个孩子突出的小脸蛋,云苓感觉,她好像有一点点get到了玩孩子的乐趣:真的好软啊!
玉燕在一边看着这个没谱的亲娘,在云苓还想戳第三下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把孩子从云苓的床边抱走了。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就收到了云苓的嘤嘤嘤,“有了小宝宝,玉燕你最爱的不是我了。”
玉燕哼了一声,白眼儿翻她,“都快进宫当娘娘了,您还是有个当娘的样子,稳重些吧吧!”
“对了,”见过了小宝宝,云苓觉得传说中萌得不得了的人类幼崽也就那样,顿时失去了兴趣,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咱们殿下说没说什么时候搬到宫里去啊?我如今可是要一个多月不能挪动的。”
当然,话是这样说,云苓还是很庆幸自己在这个时候卸货了的。要知道,登基大典之后就是封后大典,司徒晖登基是前朝的事,她们这些后院的女人几乎都没什么机会去看,可是封后大典她可是非出席不可的!要是扛着十个月的肚子把孩子生在封后大典上……云苓只要想想那个场面,都觉得尴尬。
说起这个,玉燕也是一脸的懵,“娘娘没说,别说铺盖被子这些,就连府上常用的摆件,都没让装起来呢。”
那就是还需要不短的时间了,古代的搬家可是个大活儿,一般从开始收拾到最后搬走怎么也要一个多月,想到这,云苓就心安理得地躺下了。一边躺着一边还在想,杨佩珊也太过贴心了吧?虽然她不知道司徒晖的登基大典什么时候举行,但老皇帝这禅位来得猝不及防,肯定是要尽快安排典礼,让司徒晖名正言顺的。现在搬家安排得这么晚,那必定是杨佩珊顾念她的身体不能见风。
某种程度上,云苓这推测对了一半。既然下了圣旨,老皇帝安排的禅位典礼当然时间不远,给了礼部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就要退位当太上皇了。礼部的人都快把头抓秃了,这禅位典礼,怎么个章程啊?以前不是没有禅位典礼,可那都是新朝刚刚建立的时候。旧朝的皇帝说是“禅位”,实际和投降无异。那种情况下,当然没人注意让出皇位的前皇帝心里是什么想法,总之突出我方是顺应天命就对了。可现在,老皇帝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决定禅位的,谁敢不注意老皇帝是怎么想的?
司徒晖现在最注意的就是这个问题了,每次和老皇帝聊天都要把话在肚子里转过不知多少圈儿才赶说出口,务必不能让老皇帝觉得自己得志便猖狂。至于杨佩珊,她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按理说,老皇帝已经禅位,那他就应该搬到上阳宫去,连带老皇帝的那些嫔位,也应该搬到慈安宫和慈宁宫去。可问题是,老皇帝的妃嫔实在太多了,这几年新宠幸的低位美人们就不说了,单说宫里如今的高位嫔妃,皇后、三妃和六嫔,慈安、慈宁两个宫里就放不下。
其实三妃和其余的五个嫔都司徒晖没什么关系,如果皇位是正常交接,即老皇帝驾崩后司徒晖继位,那么慈安、慈宁宫大可不给她们留位置,有儿子、女儿的打发到王府和公主府,没儿女的就统一放到皇家寺庙里就完事。
可问题是老皇帝还没死呢!你刚登基,就把庶母们撵到庙里去,那你把你老子放到哪去了?女人的三从四德里面,夫死了才从子呢!老皇帝现在还活着,皇后进慈安宫占据主位没人会有什么意见,可李嫔要想占据慈宁宫的主位,就十分勉强了。何况,抛开皇后和李嫔不说,其余的嫔妃们也不是很想给司徒晖的后宫让地方。
恰好,司徒晖这几天和老皇帝聊天时发现,老皇帝的权力欲望还是很旺盛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痛快的就禅位了,但老皇帝显然也不想搬到上阳宫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司徒晖作为一个“纯孝”之名都上了禅位诏书的皇子,当然只能表示:父皇您还住在养心殿,各宫的娘娘也不必动,儿子家里人少,住在东宫就行了。
东宫作为废太子曾经的居住地,其奢华自然不必说,唯一的缺点是,地方真的小。等到云苓坐完月子,两个宝宝也从两个奇形怪状的幼崽变得白白胖胖,能看出高度相似之后,他才从杨佩珊那里知道了自己未来居住地点惨遭缩小这件事。不说别的,以东宫那个面积,她绝对不可能再自己单独一个院子了。
自从知道自己以后要住在东宫,云苓对搬家都没那么期盼了,可惜不管她盼不盼着,二月十六,老皇帝举办了禅位大典,从这天开始,司徒晖终于能名正言顺地被人称作“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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