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的时候,小火把终于进化成灵长类,虽然业务还不太熟练,有时候还得需要“助手”才能走远一些。
但他却很喜欢到处乱走,有时候走了才两步就跌坐在地上,也不哭闹,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扭扭屁股自己爬起来接着练习。有时候累了,干脆一坐到底,逮着谁经过身边就伸手要谁抱,装着很可怜地让人帮他呼呼。只是他摔的地方通常是小屁屁,却总是让人呼他的脸……
燕鸿因此总嘲笑他,说他是“屁脸大王”。小家伙听他娘这样叫他,还很得意,每每跌坐于地时,还四下里找燕鸿,找到了就冲她传送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每次都把在场的人逗得很乐。
一家三口坐在软榻上玩儿,小火把将布做的兔子东摔西摔地折磨得只剩一只耳朵,终于觉得没意思了,啪地扔到一边,扭扭小屁股攀过“障碍物”(他爹东方萌),坐到他娘身边。
“娘,弟弟……”小火把说话说得越来越流利,掌握的词汇又增加了一个。
“是妹妹……”怎么跟他爹一样,小棉袄儿多好啊,混世魔王有他一个就够了!
“梅梅……”音调没掌握好,有些走调儿。燕鸿失笑,东方萌也跟着笑,脸贴上她的肚子听动静。小火把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也小心翼翼地将胖脸贴上去,结果正好被里面的小家伙踢了一下,吓了一大跳,马上弹开,小胖指头指着他娘的肚子,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刚才神奇兼惊吓的感受,急得脸都红了。
“妹妹在跟你打招呼呢,不怕不怕。”燕鸿摸摸他的头安抚道,东方萌也摸摸他,笑眯眯的。他歪头保持安全距离看了半晌,才又伸过脸来,继续贴上去。
片刻后,他又被踢了一下,这次他淡定多了,还很高兴地对着动的地方说话:“梅梅,乖……”
燕鸿闻言,与东方萌相视一笑。
下午东方萌画画儿,燕鸿托了腮在一旁看,小火把也拿了根毛笔四处乱画,画了一会儿,小家伙摇摇晃晃走过来扯燕鸿的衣服,让她看他的“大作”。燕鸿好奇地伸头一看,汗,比抽象派更写意,比写意派更抽象,总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看着儿子睁着大眼等着要赏的可爱样子,她只好昧着良心赞了句:“小火把真棒,画得真好!”
小家伙满足了,继续涂鸦大业。
东方萌画得是一棵参天大树,枝叶间飘散着很多发着朦胧光芒的小飞虫,精灵似的长着尖细的翅膀,树下站着三个人,一男一女,中间牵着一个小娃娃,仰头看着树顶,脸上绽着笑。
仔细一看,那女子的肚子还是凸出来的。
简单的笔触,平淡的色调,却满溢着幸福之光。
“萌萌画得是我们三个人吗?真好……一会儿让佳人拿去裱起来?”燕鸿温柔地问道,他在收笔了,长长的眼睫毛往上翘了翘,漂亮的眼睛找到她,盯了好一会儿,似乎才从他的神奇世界里出来,笑了笑。
燕鸿笑着重复问了一遍,他点点头,走过来蹲下身亲亲她,然后将脸贴上她的腹部,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安静而祥和。
摸摸他的头发,燕鸿只觉得岁月安好,愿一世如此。
佳人走进来问:“少奶奶,候爷派人送银子回来了,问少爷是否有新品要送过去。”
燕鸿想了想,说道:“你去把柜子第三格里系着红线的画轴拿给他,其他的不动。”系红线的是她挑出来可以面世的,系紫线的是她要自己珍藏的,系绿线的是家里人指定要的。
佳人迟疑了一下,问道:“少奶奶,还有系蓝色线的……”
燕鸿笑出声,说:“那是小火把画的……”
佳人也笑,蹲个身就忙活去了。
东方萌忙着跟肚子里的小宝宝交流感情,对她们俩的对话充耳未闻。
之前东方萌画的画儿被有心的燕鸿装裱好专门收藏了起来,有一次东方萌正画着,被过来看弟弟的东方玉看到,旋即二话不话讨了去,说用来当传家之宝。了解到燕鸿收藏无数更是高兴,挑了一大箱子带回京中,说想用来装饰京城的底邸。不料偶为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去他府中考查臣子生活的皇帝陛下看到,一时惊若天人,要了几幅带回宫中收藏。
不料第二天,京中各权贵便找上门来,纷纷向东方玉讨要佳作。东方玉护弟心切,不欲让人知道此乃三弟东方萌所作,只说偶识一位山中隐世高人所得,手中只有有限几幅收藏,实难割爱。没两天,几位不死心的王爷就捧着金银去了候府,想高价购得。
东方玉又不缺钱,何况这是他最疼的弟弟给他的,自然不卖。不过他又得意于弟弟的才华,虽然不能让人知道他是谁,但是弟弟的才华被越多人肯定,他就越高兴,所以那些画儿他非但没有收起来,反而挂在了更显眼的地方。
物以稀为贵,越是得不到的越珍贵。几位王爷的求而不得,让东方萌的画儿在短短数月时间,就被有幸见到的京城权贵捧到了极高的高度,偏偏又因为面世的没几张,且大部分在位高权重的威远候手上,另外还有少数在皇上手中,因此更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据说还有人特意去东方玉胡诌的山上去寻那个所谓的隐世大画家,当然是毛都没寻到一根。
东方玉的候府也被源源不断慕名而来的人踩破了门槛。东方玉修书回家,一家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唯独燕鸿心中甚是窃喜。
本来燕鸿生了小火把之后就一直在考虑未来的经济问题。国公府毫无疑问将来是由东方玉继承,而老二东方齐身为驸马又出了仕,作为老三的东方萌,似乎并无傍生的一技之长。老大老二虽然疼爱弟弟,却终会拥有自己的家庭,待到公爷夫人百年之后,她和东方萌这一家子纵然可以依附哥哥们生活,却终不是长久之计。小火把会长大,她和他还会有其他的孩子,总不能子子孙孙以后全部推给哥哥们担着吧?她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唉,以前只想着过米虫生活,嫁了他当了母亲之后,终是还得学会为他考虑,为儿女们考虑。
她原想着用嫁妆置些产业,可一来她于经营一事并不擅长,二来古代的营生并不好做,总不能让她在古代开个心理诊所吧?何况她还是个没毕业的半吊子研究生,连医师执照都没来得及考。
那些田地庄子暂时用不着担心,娘亲去世之前就安排了能干的管事们管着,如今也自有章程,算下来每年也有些进项,但若是想存些家底留给孩子们,光是指望这些嫁妆,怕是还不够。
想啊想,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而就在她几乎忘了还有生计问题的时候,却听闻了东方玉带回来的消息,就快变成浆糊的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嘿嘿嘿嘿,她完全可以变成她家有才相公的经纪人么!不必暴露他的身份,却可以借助大伯把他的画作推出市场!
一幅千金……想想就口水中!她家呆子每年随便画几幅出来,一年的生计可不就不用愁了么。何况他兴致高的时候,一天都能画上几幅呢。
燕鸿前世跟着爷爷学了十几年的画,自然明白自家萌萌笔下的份量。别看他自闭,心中却是装着锦绣世界的,画出来的东西,真不是他们这些所谓正常人能够达到的高度。
但是此事还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她不太懂经营这方面的行事规则,也不太想因为一时的疏忽,让东方萌的身份暴露出来,而为天下所追捧,他不适合当个“聚光灯”。而且她并不想让他变成“作画机器”,累坏了她会心疼死。
唔,就按平时的进度就行,何况她还库存着一大堆,嘿嘿。每隔一断时间推出一幅新的,不愁没得赚。
东方萌对他的画的市场价值毫无概念,而且还随画随丢,一点儿也没到这些“草稿纸”一样的东西,会为他们带来大笔的财富。
没关系,他丢了,她可以捡嘛……统统存之,哦呵呵呵!
燕鸿还特意问了东方萌:“萌萌,要是鸿鸿把萌萌画的画拿去换东西,萌萌会不高兴吗?”换啥东西?当然是银子啦!
东方萌都不带考虑的,直接摇头:“不会。”甚至还问她:“萌萌多画?”
燕鸿仿佛看见了财源滚滚的美丽前景,笑眯眯地挽了他吧唧一口:“不用不用,萌萌像平时那样,想画的时候就画,不想画的时候就歇着!”
跟两位老人提出之后,公爷夫妇也很高兴自家儿子能于“事业”上有所成,当然老俩口还着重跟燕鸿强调了:“家中不用萌儿补贴,你们要是有缺用的就告诉爹娘!”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是因为燕鸿模糊了要用这些画谋财的目的,只说不想埋没相公的才华。
至于真正的目的,肯定还是要跟大伯商量的,争取得到他的同意。
于是燕鸿派了精明能干口才过人的佳人上京,将她的打算告知东方玉,重点放在了“想帮相公找个有意义的事做”方面,而淡化了其中的商业色彩,至于钱财方面,燕鸿深知她家大伯怎么着也不会让心爱的弟弟吃亏滴!
所以,数个月后,京城新开了一家“萌芽画廊”,专售神秘画家“月隐”的新作,负责经营之人是公爷和东方玉精挑细选之人,很是可靠。开张当天,威远候和太子殿下还带了自己收藏的月隐之作前去捧场,京中豪门自是趋之若骛。虽然“月隐”的画作产量不高,几乎数月才得见一两幅,却一经出现,便成为最灸手可热的收藏品,京中权贵争相抢购,幕后东家燕鸿赚了个盆满钵满自是不说。
后来听东方玉说,京城坊间均以临摩东方萌的画作为荣,有时候,好的仿作也可卖出相当可观的价格。燕鸿咋舌,感情在古代盗版竟然是合法的……
怀孕到第八个月,燕鸿的肚子已是大到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大部分要东方萌代劳。比如穿鞋子梳头发什么的。值得一提的是,本来梳头这事儿是丫头们的活儿,被东方萌给抢了……
脚指甲长得老长,抵得脚趾很痛。可是燕鸿根本没办法给自己剪,身材不允许,那把大剪刀她看了也发怵。
于是东方萌自告奋勇。燕鸿忐忑着不敢睁眼睛,不知道到时候自己的十跟脚趾会剩下几根……
结果还没开剪,东方萌就笑开了:“胖。”燕鸿气闷地瞪开眼,她又不是今天才胖的!
然后才发现他正盯着她肿胀的脚笑眯眯,嘴里又哩呜出一句:“好大。”还用手指头戳了几下,试试弹性。
翻个白眼,能不大么?现在的鞋子都比以前大了三号不止,几乎可以跟他换鞋穿。悲愤中。
一不留神,大拇指的趾甲很完美地被干掉了,没有掉一块肉,没见一滴血。燕鸿眨巴眨巴眼睛,他啥时候练成这技术啦?
他低头专心剪其他指头,没理会她的嘀咕。剪完了,把凶器送回篮子里,他回头不急着给她穿鞋,捏她的脚趾头玩儿,还拉了她的手也去捏,笑道:“大脚……头。”
捏着不过瘾,还挠。她怕痒,想缩回脚,他抱着不让。
“萌萌,痒痒。”燕鸿只好求饶,他才笑着罢了手,替她穿好鞋袜,然后去洗了手。
肚子这么大,到时候会不会很难生啊?燕鸿看着东方萌走来走去的身影,长舒一口气。不管了,孕妇不要胡思乱想。
早春二月的最后一天,燕鸿突然肚子痛,迷迷糊糊之际,似是记得这天的日子好像很特殊,痛得半死之际还想着:这娃也不选个好日子报道,这生日悲催的,几年才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