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我的的恩师探病。”
我极其郑重其事的说道,把“恩师”二字咬得极其重。
因为我思来想去后,忽然觉得——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有打败它。
我不可能对老师有什么错误的感觉,我必须去证明它,不然反而会落下心结,然后越陷越深,最后信以为真。
探望病人这种事我是有经验的,因为姥爷。
但我从不会给姥爷送什么花,那时候没钱,姥爷又觉得那是“华而不实的东西”。
但江老师不一样,他是我的老师,我可不能空着手去。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送花太艳俗了,中看也不中用,于是在路边的水果店店买了三斤苹果提着去了我熟悉的市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后,我深呼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给江老师打电话。我知道如果我早早提出去看他他大概会拒绝,于是想了套说辞——我是刚好路过医院恰好想到他于是进来看看,都走到门口了,总不能不让我进去吧?
我一边唾弃自己在这种奇怪的方面动脑筋,一边盯着电话等待接通。
电话是昨天临走时江老师给我的。他说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他。
“宋迟。”
电话接通了。江老师没有跟我喂来喂去,直接问,“什么事?”
我连忙把编好的话若无其事的说了一遍。
“让你挂心了。”江老师叹气,“何必这么麻烦?我在三楼住院部零六房。”
果然,江老师没有推辞。
挂断电话后,我迈着沉着冷静的步伐疾步走向江老师的病房。看着办,我对自己说,你会发现江老师还是那个江老师,昨天不过是氛围影响了你的判断力。
结果,“咣”,我刚推开门就被那门开的声音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么响?
我先前高涨的气焰顿时萎了一半,提心吊胆的放慢了关门的速度,好半天过去才关上门往里边走。
“江老师?”
我尽力掩饰自己刚刚犯蠢的尴尬,小声呼唤。
“这里。”
我意外的发现整间病房竟然只有一张病床,江老师就坐在床上,看见我来了,便冲我点点头。
病房里光线很暗。江老师穿了身我从前没怎么见过的灰色衬衣,背靠着床头,左手正在打吊瓶。那双原本修长的手此刻贴着透明胶带插着针管,起伏的筋脉透着淡淡的青。
“江老师,我给你买了点苹果,生病了多养养胃。”
我说着,连忙把一塑料袋的苹果给他搁床头柜上,顺嘴问,“这病房就你一个人吗?”
“我喜欢安静,要的单人间。”江老师看了看那袋苹果,“谢谢。”
说完他轻轻抬了抬输液的那只手,“这边上有凳子,坐。”
我拉过凳子坐到了离病床半米远的地方。
然后我就尬住了。
一时冲动就来了,但我完全没想好要说什么。不,其实一开始的本意并不是探病……我有罪。
“还没问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倒是江老师很温和的起了个话头。
我连忙回答,我说我在学编导。一说起这个,我倒是有话说了,我说还得谢谢江老师您栽培,我才能裸考过编导考试。
当年抽到的面试题是给一本书打广告,我立刻就想到了青夜,把他大夸特夸了一番——虽然没摸对广告的真正路数,但评委大概是觉得我品味还行,给我打了个及格分。
“老师没有教你什么。”江老师仰头望着天花板,捂着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是因为你自己的热爱,有时候你要自信些,宋迟。”
我连忙点头,反正江老师说教我附和就对了。
“对了江老师,你一个人呆着会不会觉得无聊?”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带几本书来。”
江老师起病那么急,肯定没准备什么东西,日用品和水啊什么的可以买,但打发时间的话,他肯定会想看书吧?作家都喜欢看书,我是这样认为的。
“倒也没什么,早习惯了。”江老师似乎有所掩饰的回答,说完闭上眼,“不必麻烦了,比起自己看书,我更喜欢听广播,算是我这人的怪癖,我觉得朗读出来的文字才最有……感情。”
我听完这话一开始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想起了小苏姐说过的话——江老师喜欢听人读书,私人助理工作内容之一就是给他念书。
于是,脑子一热的我便站了起来。
“我可以读啊江老师,不就是读书嘛。”
说这话时的我,根本没有从昨天看电影一事中吸取教训。以至于等我真正意识到问题后,一切都晚了。
“我…我爱你。”
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我结结巴巴的念出了第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
本来都说好了不接触的——结果我扭头就给自己挑了个更大的火坑跳?
在听完我自告奋勇的提议后,江老师并没有答应,而是说我或许不太能接受他想听的书。
那时我已经隐隐约约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但却被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硬撑着答应了下来。
“那你随便读一读林逸安的《鹿乡》吧。”
江老师说完闭目养神。
于是我拿出手机查了这本书,看着封面好像是正经书后我松了口气,点开了第一页后,我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