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泽说了会来接他,却没问时间，没问地点。
以至于他现在都猜不准，陆星泽这时出现在楼下,究竟是为他而来，还是有事要办。
但他却能预料到两点——
他离开时一定会遇见陆星泽。
以及,他要是拆穿陆星泽提前来等,陆星泽一定否认。
像陆星泽心思这么缜密的人，完全可以故意约人在这里谈事情,给自己找一万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因为“陆星泽”三个字，颜衡的心思早飘到了外太空去，直到上餐完毕才回过神。
谢逸辰见他沉默，很容易就意识到什么，没再多提。
“不问我为什么约你吗？”
“为了论坛的谣言？”
“你想多了，”谢逸辰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光,“纯粹是为了约你。”
草！
鬼才相信。
颜衡知道谢逸辰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个，于是跟着装傻装死。
“学长何必这么客气？”
果不其然，谢逸辰见他不问,这才主动开口：“你就不好奇吗？论坛的谣言是怎么传开的。”
“说实话，我心里很好奇,”颜衡挑眉,“不过既然是谢学长提出见面,总没有我先沉不住气的道理。”
“如果我偏偏不说呢？”
“想查清这件事并不困难。”
谢逸辰沉默：“你怀疑过我吗？”
颜衡的回答瞬间接上：“没有。”
他不觉得谢逸辰会因为谢正青校长的事在论坛抹黑陆星泽,不是因为相信两人的交情，而是做这种事对谢逸辰毫无用处。
以谢逸辰的出身和为人,远不至于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发泄不满。
谢逸辰不由笑了：“既然觉得查清楚很容易，何必来见我？”
颜衡漫不经心喝着咖啡，拿他刚才的话反问：“来跟学长吃顿饭,需要这么多理由吗？”
瞬间反将一军。
在陆星泽以外的人面前，他向来很有耐心。
谢逸辰失笑：“你什么时候学这么坏了？”
“刚才，”颜衡看了眼终端，“三分钟前。”
“……”堂堂学生会副会长，第一次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几秒种后，颜衡率先结束了无意义的对话。
“其实不用调查也知道。谢正青校长当年支援风暴号受伤，你们和叶煦不可能不结仇。而我既然回了帝星，就必定会追究当年风暴号的事。他利用联赛机甲事故，无非是将矛盾转嫁到你和陆星泽身上。”
“你说得很对，”谢逸辰一顿，“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故意损坏风暴号，对他来说至少也是开除军籍的罪名，现在就算把矛盾转嫁我们身上，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颜衡一怔，隐约意识到什么。
纵使叶煦和谢家水火不容，叶煦也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敏感关头冒险给谢家平添罪名。至于这件事带来的最大后果……完全是陆星泽一个人在承担。
无论陆星泽有没有当众下令处罚谢正青校长，矛头最终都会指向陆星泽。
当时证据确凿，陆星泽若不严惩，另外几大军校必然会联合起来，指责陆星泽包庇。但谢正青校长在帝星备受尊敬，他的学生遍布军部，当年更因支援风暴号而受重伤，一旦下令严惩，必然会引发多人不满。
因此陆星泽根本别无选择。
谢家不过是叶煦用来针对陆星泽的一个幌子。这件事最终损害的，是陆星泽作为太子殿下在帝国的威信。
不等颜衡出声，谢逸辰再度开口：“在殿下离开帝国的那段时间里，叶煦曾擅自离开兰塔虫洞，去往M-11星。”
M-11星……据说因为星盗出没，不久前凌升上将派了银叶军团前往，至今未归。
“之后叶煦返回了帝星。想对4号训练基地的机甲做手脚，必定要在军部大厦提前拿到备用晶卡，不过即便是这样，他的时间也不够。除非是提前抵达帝星。”
说到这里，谢逸辰顿了顿：“这几天帝星的机甲都要严格经过星空港检查，叶煦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当天抵达，好消除作案可能，就只有一个可能——星空港有他的人。”
颜衡的手一下收紧。这不仅仅是想把陆星泽搞下台，而是想直接造反？
“叶煦区区一个少尉，自然没那个本事，剩下的不过不用我多说，陆星泽想必也能猜到是谁。”
谢逸辰喝完了杯子里仅剩的一点咖啡，起身理了下衣服：“麻烦你代为转告了。”
颜衡忽然出声：“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谢逸辰步子顿住，目光越过防护玻璃，瞥见楼下某个身影，忽然间俯下身，手暧昧地撑住颜衡椅背，意味深长道：“因为你？”
“……”
草。
“开个玩笑，”谢逸辰这么说着，灼热的呼吸却轻擦过他耳廓，像极了暧昧的亲吻，“紧张吗？”
“有点，”颜衡往后一仰，靠上椅背，微妙地避开了这段距离，眼底毫无温度，“不过是因为楼下有人，我心里愧疚，坐立难安。”
一句话就将无数可能性打破。
微妙的距离恢复如初。
谢逸辰沉默片刻，说：“就像我第一时间不会相信他一样，你觉得，他会反过来相信我吗？”
“我知道他有派人保护我父亲。我不会欠他什么。”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