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衡的目光匆匆划过详细的鉴定内容,熟悉的字眼令他的心一寸寸收紧。
Omega基因，分化阻隔症，避免接触Alpha信息素,脑损伤……
颜朝晖早就知道他有Omega基因？
为什么一直瞒着他？
难道说，他多年来打的Beta血液成分临时转化剂,其实都是Omega专用的？
格罗尔德副官提醒过他的话言犹在耳。
——“以将军的身份,想弄到Beta血液临时转化剂并不困难，但一直以来,都是从别的星球进口，并且让我亲自去取。”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手指触碰到终端的刹那，颜衡猛地冷静下来。
就这样直接去问颜朝晖吗？
颜朝晖处心积虑瞒了他这么多年，瞒得这么深，真的会轻易说出真相吗？
颜衡泛白的手指握紧终端,几秒后，拨通了一个极少联络的号码。
正是格罗尔德。
“颜少爷？”格罗尔德接到通讯后相当意外。
“格罗尔德副官，”颜衡尽可能保持冷静,“方便向您打听一件事吗？”
“颜少爷请说。”
“您能告诉我，给您提供Beta血液临时转化剂的是什么人吗？”
“应该是将军认识的人,我都是通过将军与他联络,”格罗尔德回忆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知道,”颜衡无意识间扣紧了手指，“那些药剂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格罗尔德迟疑,“颜少爷还是直接问将军吧。关于药物的细节，我并不清楚。原本这件事，将军是要求我保密的,如果不是上次将军意外失踪，这件事我是不会对颜少爷说起的。”
看来是无法从格罗尔德身上找突破口了。
“不过，”格罗尔德顿了顿，提醒他，“哪怕颜少爷决意要弄清这件事，也务必不要私自动将军的书房。”
颜衡一怔，心底多了抹不好的预感：“……书房？”
格罗尔德语气凝重：“尽管将军有许多事我不知情，但我知道将军书房的结构很复杂。这些年来，将军一直通过书房的机关与可疑的人联络。您如果随意进入，很可能触发书房内的机关，引起对方怀疑。”
柜子里的某个微型终端亮了一下，颜衡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我……明白了。”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奇怪终端，如同毒蛇吐信般，泛着冰冷而又危险的光泽。
几条消息闪过屏幕。
「嗯？怎么这时候跟我联络？」
「你怎么了？」
「今晚六点的王宫晚宴，我们见一面好了。」
「那位殿下能这么快让黎渊那个老狐狸做出退让，不会也有你的功劳吧？」
糟了！
颜衡暗叫了一声不好。
刚才不知道是什么意外操作，竟不小心触发了意外的通讯。
要回复这个人的消息吗？
颜朝晖不在帝星，距离对方所说的时间却只剩六个小时。未能及时赴约的话，后果难以估量。
然而对方是敌是友暂不清楚，贸然行动未免太过冒险。
颜衡不敢尝试操作，怕露出破绽，正想关上书柜，假装未看见消息，却见屏幕上的信息忽然间消失了。
这是……
颜衡突然间明白过来。
这个微型发出去的消息如果不能及时回复，消息就会被销毁。刚才是他主动触发的通讯，一直不回复未免太过可疑。
于是颜衡学着颜朝晖的口气回了一句：「你多心了。」
「开个玩笑，别介意。我当然不是怀疑你，我知道你一直在帝星。」
「所以，你不会失约吧？」
「不会。」颜衡简短回复道。
从这个人刚才的话看来，他明显不是站在太子殿下那一边的。并且，还对颜朝晖心存怀疑。如果自己不去赴约，等于是坐实了这个怀疑。
看来，今晚必须去一趟了。
六个小时后，克拉尔宫。
尽管提前做了面部伪装，颜衡依然拉下了军帽，尽可能遮住自己的脸。
路灯下树影随风晃动着。背光处立了一个清瘦的人影，几乎要与暗下来的天色融为一体。
颜衡步子微顿，在脑中回忆颜朝晖的习惯，在那人的注视下走上前，静静在他身前停下。
对面的男人看上去比颜朝晖年轻，着一身便服，见到颜朝晖后，却低调行了个军礼。
“长官。”
嗯？？
颜衡有些意外。
会这么称呼颜朝晖的，只有颜朝晖的下属。刚才和他用终端联络的人，会说出那些话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我以为长官身边出了状况，这才想办法牵制住诺斯特，代替他来赴约。长官无需担心。”
颜衡在心底松了口气。
既然来的是自己人，那就好办了。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嗯。”
“您怎么会在这时候……”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他，眼神复杂。
颜衡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这个人其实相当警惕，故意把话留一半，就是在试探自己。
尽管颜衡是颜朝晖的亲儿子，但军令高于一切，如果露出破绽，对方极有可能先把自己当可疑敌人绑回去。
他弯曲手指，抵了下鼻尖，淡淡开口：“今天确实出了点意外，已经解决了，不必担心。”
男人诧异：“哦？那将军怎么没取消……”
“怕你起疑，索性与你见一面。”
男人沉默片刻：“南十字星如今有陆焕元帅和太子殿下出手，将军是否该考虑告诉颜少爷真相？一直让颜少爷打Beta血液成分临时转化剂，总让他误会您希望他成为Alpha，对他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颜衡的心快速跳动起来。这个人竟然知道他的秘密！
按捺住本能冲动，尽可能维持住冷静：“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
“您如实告诉颜少爷，相信他会谅解的。”男人说道。
“不如，你替我告诉他吧。”颜衡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只要能说服这个男人，他就能知道自己分化的秘密。
男人略微有些意外，良久后笑了笑：“将军的家事，由我来说，不合适吧？何况颜少爷从未见过我，怎么信我？到时候，还不是要将军亲自出面？”
“现在不认识，将来可以认识。”
“你……”男人不由皱眉，看了看颜朝晖，欲言又止。
颜衡也是一时心急才说出这话，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即闭嘴。他尽可能平静地回望向男人，手心里全是汗。
以颜朝晖的性格，的确不可能将这种事交由下属去做。他刚才铤而走险，恐怕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他毫不怀疑，对方下一句就会他是不是颜朝晖。
然而，没有。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点流逝，男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和怀疑，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最后还是颜衡率先开口：“开个玩笑。颜颜的事，等时机到了，我会亲自告诉他。”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相信颜少爷会理解的。”
颜衡望了望他，欲言又止。
这个来赴约的人，说话的方式与终端里那个人简直大相径庭。莫非来和他见面的，根本不是那个人？
不等他多想，不远处便响起一个令人生厌的声音。
“原来殿下邀请的不止是我们。我还以为，殿下有多信任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