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风打着打着感觉风向不对,围攻他们的卫兵竟然互相残杀起来!
她看向打得乌烟瘴气的人堆,在里面赫然发现了几个熟面孔。
差点忘了,之前她把乌雀帮的兄弟安排进了兵营,看来混得不错,竟能带动两百多号人造反。
龙哥,也就是如今的王大龙振臂高呼:“兄弟们,咱们的指挥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杀害朝廷命官,杀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新帝的表妹,裴尚书的夫人!这要是朝堂怪罪下来,咱们就是共犯!我们的前途,我们一家老小都要赔进去了!这根本不值啊对不对?”
乌雀帮的兄弟起哄附和:“不值得!根本不值得!兄弟们,我们不能助纣为虐啊!”
“对,不能助纣为虐!我们若护住了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新帝的表妹裴尚书的夫人,我们就是前途无量啊兄弟们!”
这些话动摇了那些还在打的卫兵们,他们纷纷犹豫起来。
晏长风趁机鼓动:“李沧勾结白毅传播疫病,此乃死罪,谁把他给活擒了谁就是头功!我,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新帝的表妹裴尚书的夫人,我定保你们前途无量!”
葛天差点儿没忍住笑。
卫兵们一听这话哪里还有犹豫,立刻举刀朝李沧砍去。李沧见状大惊失色,活见了鬼似的大喊:“你们大胆!混账!你们是我的属下,谁敢违抗军令!”
王大龙:“兄弟们,拿下这个祸害百姓的狗贼!”
除了李沧的几个心腹义无反顾地护在他身边,大多数的卫兵都围攻向了李沧。
晏长风几个人腾出了手,站在一起看热闹。
葛天:“看来,外面的兄弟用不上了。”
“留几个兄弟在这,咱们马上去青龙港。”晏长风看向汪蒲,“走吧汪大人,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青龙港此时打得正酣,玄月阁近百人挡在港口,阻止白家的打手靠近。
白家打手没见过这么横的,“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白家地盘上撒野?”
玄月阁的兄弟笔挺而立,无人应答,视他们如无物。
“嘿!装神弄鬼的啊!”白家的打手岂能容忍他们如此无视,立刻一哄而上。
玄月阁的武力值,哪怕对面是千军万马也应对有余,何况区区几个打手,上多少打多少,无一人能靠近港口。
晏长风他们来时,白家打手已经倒下一半。她抬手喊:“停!”
玄月阁的兄弟立刻停手,依旧是笔挺而立挡在港口,竟没有一丝破绽。
反观白家打手哀嚎遍野,没一个站直溜的。
“晏东家,好威风啊。”
晏长风身后,白毅随后赶来。他一身白衣刺眼,像南方不见天日的冬日,凉意阴寒刺骨。
“白家主。”晏长风朝来人一笑,“你来得正好,我跟汪知府正要找您配合调查。”
“哦?”白毅看向汪蒲,这不识相小官从来不卖他的面子,倒是肯配合晏长风,“汪大人要调查我什么?我白家一向守法,税银一文不少交,占了松江府税收的六成,实在不知道哪里犯了法?”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言下之意没了白家,松江府就要完蛋。
汪蒲不卑不亢:“白家主,本知府接到报案,有人看见你们白家的货船上有疑似染病的活物,事关重大,本知府得上船检查。”
“这岂非无稽之谈?”白毅好似听到了笑话,“谁能上我家的船,便是我家的船上有活物,他又如何知道那些是染了病的?”
汪蒲:“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白毅:“可据我所知,汪知府好像没有权利搜查货船?是否该请李沧李指挥使来做裁决?”
“不巧,”晏长风道,“李指挥使方才因为暗杀朝廷命官被捉捕了,他已经无权过问,港口暂时由汪知府掌管。”
白毅淡定的神情终于被打破,晏长风竟然敢动……不,她竟然动得了李沧?在松江府,李沧手握兵权,就是此地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除了朝堂派来的人,谁有权利有本事控制堂堂指挥使?
他又看向挡在港口前的那些穿着普通,看不出身份但功夫奇高的人。难道,他们是新帝派来的禁军?
若是如此,那他白家恐怕难逃此劫。
不过还有转机,晏长风的儿子跟父母还在他手里,就不信这女人能狠到六亲不认。
“晏东家,不,应该是裴夫人,你虽然是官家夫人,但似乎也没有权利随意捉拿李指挥使吧?”
试探她。晏长风就如他所愿,“白家主怎知我没有权利呢?我虽无官无职,但我今日就能做主抓了李沧,你若不信,可以替李沧出头做主,随你告我还是替他杀了我,都可一试。”
白毅眯起眼,这女人在激他。他若是真替李沧出了头,那反而承认了他与李沧一伙。
“裴夫人果然不一般。”白毅猜想港口旁那些人定是新帝派来的,新帝给了她权利,她才有了这样的底气。
那就不妨先让她查,等她查到了,那些染了病的小东西就会不受控制地跑出去,届时松江府又成了疫病的源头,百姓遭殃,她裴夫人就是罪魁祸首。
到时害人害己,就别怪他了。
“也罢,裴夫人是官家人,我等小民不敢不从,那请吧。”白毅朝他的打手们使眼色,“都让开。”
晏长风朝白毅颔首,“感谢白家主配合,请吧汪大人,大家做好防护。”
汪蒲在前,领着手下衙役,晏长风跟葛天在中间,白毅领着两个手下在后,一起上了那艘疑似养了染病活物的船。
“家主。”船员们看白毅的脸色询问。
白毅摆手,“都让开,请汪大人检查。”
船员们让开道,汪蒲带人进入船舱检查。晏长风在船舱外观望,舱内堆满了木箱,每一只箱子都封住了,只留几个透气的孔,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味。
先进去的汪大人跟衙役受不住这恶臭味,纷纷退出来。
“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汪蒲捂着嘴问道白毅,“白家主,你可别告诉本官,这些就是你在海上做的贸易?”
“汪大人见笑了。”白毅叹息道,“这些不是生意,是我在海外救治的小畜生,您不知道,那些个西洋人啊没什么爱心,视生命如草芥,虐待丢弃者比比皆是,我实在见不得如此,所以就叫人把他们救回来。”
这话加上这气味,加倍让人作呕。晏长风忍不住打断,“救回来过得也未见得多好,这恶臭味,得有不少尸体吧?”
白毅一脸伪善,“是我没照顾好。”
“裴夫人,这些染病的活物要如何处置?”汪蒲有些矛盾,按说这些东西应该即刻销毁,可如果销毁,就无法证明白毅恶意传播疫病,也就无法定罪。
“尽快搬到空旷处烧毁。”晏长风说。
汪蒲也是这样想,无论如何人命关天,先解决了这些可怕的东西再说,“来人,把这些箱子封住了抬走,白家主,请你跟本官回去配合调查。”
白毅不解,“我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犯了何罪?”
“这些畜生皆染了疫病,你故意将他们带回来为害百姓,包藏祸心,还说没罪!”汪蒲怒道。
“有何证据?”白毅摊手,“没有证据汪大人,哪怕裴夫人也无权抓我吧?”
没有证据,也没有由头,晏长风的确不好抓了白毅。但眼下不抓,迟早有机会抓,黄炳忠或是于宗延,还有被抓了的李沧,迟早能撬开他们的嘴。
“汪大人,先处理这些箱子再说。”
白毅朝晏长风挑衅一笑。
汪蒲却不干,“箱子要处理,白毅也要抓,不就是证明这些活物是否染了疫病了吗,我来!”
晏长风惊了,“汪大人……你三思,这玩意儿不一定还是上回的疫病,万一治不了命就没了。”
“如果是没见过的病,刚好拿我做研究,咱们大周朝名医那么多,总会有人能治的。”汪蒲义无反顾,“裴夫人,请你跟我夫人知会一声,就说我因公殉职,死得不可惜。”
晏长风:“不是……你别冲动。”
身边的衙役急了:“大人!不可啊!”
“没什么不可的。”汪蒲摆手道,“似白家主这样能耐的人,多放他一日就有逃走的风险,万一逃到海上去就抓不到了。”
说着汪大人摘掉了捂住口鼻的巾帕,撸胳膊挽袖子进了船舱,将手指伸进一只箱子的气孔中。
随着他一声惨叫,晏长风不自觉咬紧了牙。
汪蒲将多了两个牙印的手指抽出来,疼得龇牙咧嘴,但他不在意,把血往身上一摸,然后就去抬箱子。
舱外的衙役被汪大人舍身取义的精神激励,纷纷进船舱搬箱子。汪蒲道:“你们都小心些!”
“大人,我们也不怕!大不了就一死!”
晏长风看向白毅。他强装镇定,已经没了无所顾忌的从容。但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充满挑衅。
“葛天,叫人速去济南府请柳家主过来。”她看着白毅,吩咐身边的葛天。
葛天点头,“好。”
船舱里,汪蒲带头往外抬箱子。他一介文人,抬箱子很吃力,每一步都磕磕绊绊。
忽地,原本退到一边的一个船员忽然动了,不要命地朝着汪大人撞去。
汪蒲一慌,脚底一个不稳踉跄一下,手里的箱子跟着甩了出去。
在一众惊慌尖叫中,晏长风跟葛天先后冲过去。
晏长风一脚把箱子踹向了白毅,葛天则一脚踹飞了那个撞人的船员。
箱子迎面飞向白毅,他慌得家主形象都不要了,狼狈躲开。可箱子本就松动,又被晏长风踹了一脚,封口绷开,一只老鼠从里面窜了出来。
那只老鼠很懂恩将仇报,直扑向白毅的脸。白毅抬手挡开,却被老鼠的爪子抓破了手。
白毅惊叫一声,脸色顿时煞白。
晏长风抽走头上的发簪甩出去,将那只逃跑的老鼠钉在了船板上。再揭开身上的披风盖住了那只封口松动的箱子。
葛天默契上前收拢披风,连箱子带老鼠一并裹紧,再扎紧了封口,亲自拎着下了船。
晏长风看向白毅,“白家主,现在还说这些活物没问题?”
白毅脸色苍白地愣了片刻,然后扬起嘴角阴测测一笑,“裴夫人,你以为你就能逃过吗?灭了那些畜生,有本事也灭了我,灭了所有染病的百姓。”
晏长风心里咯噔一下,只见白毅随手抓住一个船员,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要不甘心,就去咬别人,越多人给你垫背,你越死得其所。”
那船员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踉跄后退几步,然后茫然看向其他船员,像被什么操控了心神一样冲了过去。
晏长风朝那些人大喊,“都躲开!”
说着她一跃而起,将被咬了的那个船员一脚踹晕。
此时,十几个玄月阁的兄弟冲了上来,用绳子绑住了白毅。
确定白毅再也不能作妖,晏长风放了心,她吩咐道:“快些把箱子搬走,所有不想干的人都下船,这船不能再留。”
“晏长风,你别得意得太早!”白毅嘴角带血,疯了似的笑看,“你的儿子,你的爹娘都在我手里,我若不能活,他们也……”
“夫人!”
不等白毅说完,葛天在船下喊道:“夫人,兄弟们抓了几个意图私闯晏家家寨的歹人,他们皆是白家的人,说是奉白家主的命来杀小少爷,还有晏家主与家主夫人!”
白毅脸上狰狞的笑顷刻凝固,他派了那么多高手去,竟然被反捕了!
“白家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晏长风冷脸斜睨他。
白毅惨淡笑了两声,“你赢了,晏长风。”
晏长风无心跟他讨论输赢,“堵上他的嘴,带走!”
汪蒲被一只饿慌了的老鼠咬了一口,发病很快,船舱里的箱子才搬到空旷处点了火他就发起了热,脖子肿得吓人。
病成这样的汪大人还不忘公务,“裴夫人,请你务必抓了白毅治罪,松江府就暂时交给你了,请替我稳住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