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单子不是关键。”厉嬷嬷接过菜单子,一边看着说,“你得看位子安排,再知道一些人的忌口,回头我把忌口单子抄给你,你比对着位子安排菜品就不会有错了。”
“原来还有这些门道。”晏长风受教了,“那就劳烦嬷嬷给我一份。”
大长公主问:“这些你婆婆都没提点?”
“我又不是正经儿媳,提点我做什么。”晏长风说,“可不就是为着我的钱才让我管这两日家么。”
“真是够不体面的。”大长公主对国公府说不出好话,“你千万谨慎些,都等着挑你的错呢,你给了钱就没了价值,挑个错就好把你打发了。”
“我知道了外祖母。”晏长风起身道,“我去二舅舅屋里一趟,最近手头紧,我得借钱去。”
“手头紧你还当什么冤大头?”大长公主吩咐厉嬷嬷,“从我私账里拨五百两给她。”
晏长风手头的活钱都给了国公府,确实没了钱,便也不推辞,“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外祖母,回头等我赚了大钱再来孝敬您!”
大长公主嗔笑,“天天说要孝顺我,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瞧您这话说的外祖母,您一看就是长寿相,怎么也要活个百八十岁,且享儿孙福呢!”晏长风拍完马屁颠颠儿跑了。
惹得大长公主笑了半天。
晏长风跑去二房院里,先去看了姚文琪,快两个月不见,这丫头又长高了不少,老老实实坐在屋里的时候,看着像个大家闺秀了。
可一开口就还是老样子,“雪衣姐姐,你可算来了呜呜呜……我快要无聊死了!”
姚文琪抱着晏长风的胳膊不撒手,“我求你个事,你能不能带我去你婆家住几天?”
“嗯?怎么了这是?”晏长风看了眼她桌上的绣样,顿时明白了,“怎么,被二舅母逼着在家绣花啊。”
“可不止绣花呢!”姚文琪简直要哭出来,掰着手指控诉,“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都要学,我娘说了,明年我就要找婆家了,找到婆家之前就关在家里学这学那,不准我出门玩,家里又没个聊得来的姊妹,除了大哥哥偶尔陪我玩玩,再也没人了,我简直要崩溃了。”
晏长风这个刚熬出头的无情地笑了起来,“你好像比我还惨啊哈哈哈哈!”
“你还笑!”姚文琪气得跺脚,“我跟我娘说,雪衣表姐也不学那些闺门里的玩意儿,人家还不是过得挺好,你猜我娘说什么?她说你有人家好看吗?有人家会为人处世吗?有人家会赚钱吗?你什么都没有你还什么都不学,你以为你是公主吗?”
晏长风险些笑岔气,“没想到二舅母私下里这么损哈哈哈!”
“可不吗,天天说我没个姑娘的样子,我哪没有了?”姚文琪在大镜子前照,“我多可爱啊!”
“你本来就很可爱。”晏长风很喜欢姚文琪的性子,揽着她的肩头说,“人啊要知道自己的好,也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再决定要做什么,你如果不想闷在家里,去我那住段时间也无妨,不过你可要想好了。”
姚文琪嘟着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婚事大都不能做主,我不想闷在宅门里,可多半命不由人,我就想着,反正我也学不来,就听天由命吧,如果我嫁的不好,哪怕跟大姐姐似的什么都会也没用,如果运气好嫁个疼我的,我会不会那些也无妨,就这样吧,我去你那松快几日,以后年纪越大越玩不得了。”
“也好,那我待会儿就跟舅母说一声。”晏长风摸摸她的头,“我先过去了啊,你收拾几件换洗衣裳就得。”
姚文琪开心:“嗯,我可看你的了啊!”
余氏早听见她来,已经叫人备好了茶点,一进门就招呼她,“快进来喝口热茶,这两日天儿冷了,你穿得单薄,我看着就冷。”
“还是二舅母疼我。”晏长风哈着手跑进屋里,见姚启政在家,“呀,二舅舅也在,那我今儿来得巧。”
姚启政喝着茶,乐呵呵瞧她,“你这鬼丫头特意来找我,不会是借银子吧。”
“哎呦我的二舅舅,您可是料事如神那!”晏长风先不要钱地拍了一通马屁,“您这一听就是有钱人的口吻,寻常没点银子的,哪里有这样的自信。”
“损我那!”姚启政气得发笑,“我除了钱,也帮不上人家什么了是吗?”
“这谁说的,您本事可大了,我这生意还得多求您照应。”晏长风收起玩笑的脸,正色道,“我打算做马车租赁,您门路广,可帮我多宣传宣传。”
“马车租赁?”姚启政对这个买卖不怎么看好,“你怎么想起做这个?”
“出行便利啊。”晏长风说,“出行便利了,道路通畅了,才有助于商业流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姚启政捋着胡子沉思,思了半天没能领会外甥女的境界,“道理么好像是有点,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短期内能赚大钱的买卖,不过你觉得可行那就去做,缺多少钱我给你补上,就当入股了。”
姚二老爷或许不是个特别会赚钱的商人,但绝对是个会蹭好处的商人,他这些年能赚到钱,就是坚信妹夫有赚钱的本事,所以打定主意跟着走,这就好比押注,押对了就是空手套白狼,稳赚。
他认为晏长风这个外甥女也很有本事,来北都才不过一年,经营的两桩买卖都很火,所以他选择相信她。就算这一桩买卖赔了也不过是些小钱,他玩得起。
晏长风知道二舅舅的尿性,猜到他会入股,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暂时也没别的法子,“还是二舅舅爽快,那就这么着了,不过赔了钱可别怨我啊。”
姚启政大气挥手,“赔了赚了都算我的,你只管做你的生意就是。”
“那得!”晏长风谈妥了钱的事,转而朝余氏说,“二舅母,我还有个事,最近裴二公事繁忙,没什么时间陪我,我怪无聊的,想接四妹妹去我那住一段时间,您看行不?”
“呦,男人忙是好事啊,证明有前途。”余氏知道是文琪丫头央求的,但不说破,“不过你们小两口新婚,再忙也是亲近的,文琪那丫头不懂事,去了没得耽误你们。”
“四妹妹可爱讨喜,怎么会耽误我们,再说也不是住一个屋子,裴二晚上回来,她白天陪我,不冲突的。”晏长风道,“怕不是二舅母您不舍得四妹妹才推辞?”
余氏笑说:“那丫头聒噪得得要命,天天吵得我头疼,我巴不得她不在跟前,也罢,跟你回去住几天也好,还能跟你学学管家。”
“那我可把人带走了啊。”晏长风打趣说,“您可别太想啊。”
“带走带走!”余氏摆手,“别让她玩得忘了家就行。”
晏长风领着兴高采烈的姚文琪回了国公府,先去了北定院跟赵氏打招呼。
“母亲,我把姚家四妹妹带回来住几天。”她领着姚文琪见过赵氏。
赵氏起身,握着姚文琪的手细细端详,“瞧瞧,都说姚家大姑娘二姑娘出挑,不曾细瞧四姑娘,分明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今年几岁了,可有说亲?”
姚文琪如今听见说亲就头疼,于是决定以后少来跟过功夫人打交道。她客气道:“回国公夫人,我才不到十五,年纪还小,不曾说亲。”
“说小也不算小,说亲这事早几年晚几年都使得。”赵氏说,“可惜我没第二个儿子,不然非得再去侯府提一回亲不可。”
姚文琪讪笑,心说大可不必,就冲裴钰那德行,国公夫人怕是也生不出什么正经儿子。她客气道:“是我没这个福气高攀。”
姚文琪这身份确实尴尬,说是德庆侯府的小姐,大长公主的孙女,但姚二老爷身上没有爵位,跟大房的两个小姐天差地别,说亲往往高不成低不就。
赵氏当然也就是客气两句,她真有个嫡子,也不可能娶姚文琪。
两人模假假样寒暄一会儿,晏长风正要告辞,王嬷嬷进来说:“夫人,二少奶奶,世子院里的梅姨娘过来了,说是有事请见夫人。”
“梅姨娘?”赵氏想了想才记起这个姨娘就是有身孕的那个,“她来做什么?”
王嬷嬷摇头,“她没说,但我看她神情惶惶,像是背着世子跟世子夫人来的。”
“哦?”赵氏说,“让她进来。”
梅姨娘随后进来,腿刚迈进门就扑通跪下,“求夫人,求二少奶奶给我做主!”
“这又是怎么了?”赵氏皱眉,“好好的做什么主?”
梅姨娘道:“夫人,我想去偏院待产。”
“去偏院待产?”赵氏诧异,“好端端的,你去偏院做什么?”
晏长风抬眼看着梅姨娘,这女人生有几分妖媚样,不是个特别安分的面相,应该不像是那种能忍受寂寞的。
她这时候要求去偏院,一定有比忍受寂寞更不好的因由。
“我……”梅姨娘支支吾吾不肯讲,“母亲还是莫要为难我了,我一个奴婢,不好议论主子,只是我这一胎来得不是时候,我怕,怕他不能顺利生下,所以想去二少奶奶跟前待产,但我不敢打扰二少奶奶跟二少爷,是以打算去偏院。”
这谁都听得出来,世子院子里不安全,否则为什么会害怕孩子生不下来?
赵氏自然不高兴听这样的话,说世子有问题就相当于骂她,要不是看在这奴婢身怀有孕,早对她不客气了。
“这叫怎么话说的?什么叫不能顺利生产?”赵氏怪梅姨娘说话没有分寸,“那偏院冷冷清清,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你在那里冻坏了算谁的?”
晏长风心里冷笑,这会儿倒是知道偏院里冷了,当初裴二跟他母亲生活在那里的时候,可没见赵氏担心。
梅姨娘道:“夫人,我出身卑贱,这些苦都是受惯的,何况偏院的条件也不差,先前二少爷跟二少奶奶不是也住在那里么。”
晏长风心说,这姨娘倒是有些脑子,知道给赵氏跟她面子。
赵氏顿时不好再拿偏院说事,二少爷跟二少奶奶住过,一个姨娘怎么也能住。
“你们世子跟世子夫人知道么?”她转而问。
梅姨娘垂着头摇了摇,“不,不知,我是自作主张偷偷来找夫人跟二少奶奶的。”
晏长风明白了,这姨娘害怕被秦惠容弄死,所以想找个人保护她,二房是最好的选择。一来现在她管家,在府里说的上话,二来,为了不担干系,她肯定会尽心保护梅姨娘跟她肚子里的孩。
当然,这么出力不讨好的蠢事晏长风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梅姨娘就特意来当着赵氏的面求。赵氏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大概会答应,如果赵氏允许,晏长风就不好说什么了。
还挺有心机。
赵氏起先没想明白,渐渐的就懂了,梅姨娘是怕世子夫人不容她。但秦惠容怎么也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所以她还是有些糊涂,糊涂梅姨娘哪来这么大的危机感?
“你是不是多虑了?你们世子夫人温和贤惠,当日听闻你有身孕,比我还高兴,怎么会不容你?”
梅姨娘什么也不说,只是吧嗒吧嗒掉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氏心里就有些吃不准了,秦惠容虽然不像那些心狠手辣的主母,可事关子嗣却也是不好说。如果是她,妾室在她之前有了身孕,她是一定不会留的。
只是这个问题放在孙子的身上就可以容忍,自来大家族里都是多子多福,梅姨娘能生下个儿子总是好的。倘若秦惠容确有加害这孩子的意思,那倒是的确要保护着。
赵氏征询着看向晏长风,“既然她想求你庇护,得问过你的意思才好。”
不等晏长风说话,姚文琪抢先拒绝:“这样似乎不妥吧国公夫人,世子院屋里的姨娘怎么能去二房养胎,这要是好好的也就罢了,倘若出点什么差错,那罪过岂非都是我表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