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反拽着她的手臂,道:“姑娘放心,二当家说不会打起来,所以才让我回来伺候姑娘用完膳之后再去也无妨。”
宋知岁:“……???”
家都快没了,还让用膳?
阿元将她按在凳子上,规劝道:“姑娘就放宽心,先填饱肚子。”
一碗粥喝的宋知岁整个人都不舒心,特别阿元还坐在一旁不停地念叨。
“不过我早上去的时候,没瞧见姑……太子,望了好一会儿只看到领军的是个看起来并不大的少年,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马,长的也挺好看的。”
宋知岁正与滚烫着粥做斗争,抽空撇了一眼对面撑着脑袋正在犯花痴的阿元。
凉凉道:“醒醒,口水下来了。”
阿元瞬间抹了一把嘴角,什么也没有,鼓起嘴刚想反驳。
就听到她继续说:“若是一会儿真打起来,就是你那长得好看的心上人追着你的脑袋锤。”
画面感很强,阿元瞬间打了个激灵,无语地看着她。
“那姑娘一会儿你可得躲好,可别被太子把脑袋都锤飞了。”
一起毁灭,都别活!
“噗……咳咳……”宋知岁嘴里的粥一下滑了进去,呛嗓子眼。
说归说,阿元瞬间就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润喉,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我胡乱说的,姑娘别生气。”
宋知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气息,摆了摆手:“没事,就是差点让我年享十六直接入土。”
她与阿元比起主仆更像姐妹,一直以来拌嘴也都习惯了,此时也不会觉得不妥。
这一下反而让她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阿元慢吞吞地挪回了对面的位置,不敢再说什么。
另一边宁阳城城墙之上。
宋晓镇与宋晓宇并排站着,身后跟着一众的将士,底下城门紧闭。
城外黑压压排列有序的站着一大片的将士,穿着厚重的铠甲,手中拿着武器,硝烟似乎一触即发。
最前面一个年纪看着不大的少年骑着红棕色的马,身后还跟着些人,介是骑着马。
但里面没有秦煜的身影,宋晓镇不由得皱眉:“那小子呢?”
一旁的宋晓宇泰然自若,双手背在身后,扫视着下面的状况,不紧不慢道:“等着吧。”
“从早上耗到现在,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你先前不是说了朝国并不会出兵攻城吗?”
宋晓宇轻笑着:“做做样子,给旁的人瞧罢了。”
既然他敢给自己留信,就说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宁阳城统共不过二万兵力,光是朝国带来的五万大军,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攻下宁阳城,他完全没必要给他们留后路,告诉他如何保住宁阳城。
但……就算他没有按照信件里说的做,秦煜也不会攻城。
想至此他展开了手上拦截到的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岁岁平安四个大字,上面的字足以证明秦煜动了心,不然宁阳城早就没了。
从他发现城外二十公里外安札的大军,被秦煜不动声色地嫁祸给北蛮后,他就觉得不对劲。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对秦煜持有怀疑,就算他再怎么演,那股上位者的姿态是掩盖不掉的。
花灯会是他故意提起,为了试探秦煜在内城是否会联系外界的人,一旦确定势必灭口,却没想到拦截到了张有趣的纸条。
宋晓镇看着弟弟淡然的面色道:“你倒是一点不紧张。”
“紧张什么,胜负已定,喝茶看戏便好。”说着转身回了后方,坦然地坐在太师椅上,品着口中的茶。
直至日落西山,橘黄的光晕笼罩大地,一封信送到了宋晓镇的手上,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两个字,归降。
一旁的宋晓宇瞧了一眼:“不费一兵一卒收下一座城池,也是不枉费他在宁阳城待了一个月,甚至外传自己已死的消息。”
宋晓镇看着手里的信,沉默半晌后道:“所以这封信早上的时候不能送?一定要吹一整天的风沙?”
宋晓宇:“…………”
“书房里我让你看的那些书,你是不是连翻都没有翻过。”
宋晓镇:“……也是有翻过一下的。”
宋晓宇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对持一整天宁阳城自知兵力不足归顺于朝国和一开始就投降服输两者是有区别的,前者是不愿兵刃相见血流成河,后者……等于我们胆小如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他给我们这个面子,是为了给周边的城池看,也同样给朝国的五万大军看的。”
顿了顿,指着他手上的信件:“这个信是友好商量的意思,至于里面写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外人看到我们的通信。”
宋晓镇明白地点了点头,就听到他吩咐身后的一位将士道:“塞张纸送回去,什么都不用写。”
又敲了下一直放置在桌面上的黑盒子,淡然道:“将这个也一起送过去。”
里面装着宁阳城的城主令和二万兵符以及他亲手写的归降书,从此之后宁阳城彻底归属于朝国。
宋知岁将府中的所有下人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才与阿元一同往城墙方向去。
等到的时候,太阳几乎要全部没入西山,另一头的月亮逐渐升起。
爬上城墙楼后,入眼可见的是那黑压压的五万大军,而后再是自家两位伯伯神色淡然地坐在太师椅上,甚至还嗑起了花生瓜子,好不悠闲。
她愣了许久,诧异地问:“这是战争前的断头……瓜子?”
大伯拍了下身上的瓜子嗑,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若是再晚些,都不用过来了,我们正打算收拾收拾回去用晚膳了。”
她更觉得惊悚了:“断头饭啊。”
宋晓镇:“…………”
宋晓宇轻笑出声,让人给她搬了椅子在旁,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宋知岁听完之后只有一个感想,合着就她一个小丑啊,人家是棋盘上的执子人,而她只是那张棋盘,连棋子都算不上。
她气得直哼哼,看着二伯咬牙切齿道:“所以他们现在是打算要撤兵了是吧。”
见他点了点头,
她冷哼了声,站起身将椅子搬到了城墙边上,提着裙子站上去,距离有些遥远,她看不太清。
问向旁边的阿元:“秦煜在哪个方位?”
阿元常年习武,视力极好,但扫了一圈下来,并没发现秦煜,道:“不在。”
“不在?他有胆子在这儿给我下棋,没胆出现见我了?我就应该在刚发现的时候把他给宰了!”
她气得连呼吸都快了许多,望向最前面领军的少年:“领头的是谁?”
二伯在后面接话:“朝国将军府的独子,只知道姓陆,边城塞外大多都听过他的名号,小小年纪领军杀敌,至今还没有他打不赢的仗。”
她扯了扯唇,吸了一大口气,大声骂道:“狗男人,利用女人夺城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我们比划比划,我让你好好瞅一下我特意打造的大砍刀,削你的脑袋都不带停留的。”
坐在身后的宋晓镇吓了一跳,站起身就想阻止,被宋晓宇拉住看着他摇了摇头,道:“让她骂吧,总归是要发泄一下的。”
宋晓镇叹了口气,坐回了位置。
就听着宋知岁骂了一连串。
“连出都不敢出来,秦煜,你就是个孬种,你……呸呸呸。”
边境的风沙太大,特别是她站得又高,短短的几句话吃了不知道多少沙子,加上呼啸的风,黄沙糊得她眼睛止不住地流泪。
连忙先从椅子上下来,用水漱口。
阿元贴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姑娘,别哭,大不了我们找一个更好的姑爷。”
宋知岁:“…………”
盯了阿元半晌,而后把她推上了椅子,无语道:“你给我睁着眼睛在那上面站着,看看你自己流不流眼泪。”
阿元只站了一会儿,眼眶就不由得红了。
弱弱地站在一旁不再讲话。
宋知岁漱完口后,又站上去不甘心地骂了几句,声音被风吹的支离破碎,就在这时,她眼睁睁地看到后面的驻扎营内走出了一个身影,像极了秦煜那个狗男人。
但此时她因为骂得太久了,手撑着围墙大口喘气,打算缓一缓再继续骂。
却没想到,她还没休息完,就看到那坨身影似乎在和谁交谈,而后转身又回了营地?
再然后,她就看到壮丽的五万大军开始有序地往后撤。
撤,撤军了???
她茫然了好一会儿,良久后,低头看向阿元,骄傲道:“看到没,一点儿不禁骂。”
阿元也疑惑地看着正在撤退的大军,依照距离姑娘方才骂的对面压根听不到,不可能会因此撤兵。
宋知岁全然不在意,看着往后撤的五万大军,惋惜的摇了摇头:“啧,一个能骂的都没有。”顿了下,扶着城墙从椅子上下来,喘着气,“累死我了,骂人还挺费嗓子的。”
此时日头已完全下去,各处点燃了火把,橘红的光照亮了大片的土地。
宋晓宇看着小姑娘的眸子微弯,眼尾出现了几道褶皱,温声道:“事情结束了,回去用晚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