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霖像是融进了黑暗里,不动一分。
只能隐隐看到他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也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这么看似安静地听她讲着。
“那会儿看上去是她比较严重吧,断了条腿,坐在轮椅上,估计你也只以为我去哪儿宿醉了,得病就是自作自受,所以,护着她,能理解,能理解。”
薛以喃无所谓地笑了笑,弹了弹烟灰,没看到池霖的身形颤了一下。
“这女人也真是顽强,我当时自己都快不行了,哪儿推得动她。至今都觉得她腿断了还能自己往前摔也挺厉害的。”
“所以,停车场,同理可得。”
两人都不再说话。
一瞬的安静在黑暗里突兀地冒头。
只听见隐约的烟火明灭熄燃。
直到他开口。
池霖的声音哑得他自己都快听不出来了,“那我当时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薛以喃无声地笑了一下,身体都颤得弓了起来,仰起头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说?”
“说不是我,不是我推的她,是她自己往车上撞的——你信吗?你如果本身就信我,还需要用我说吗?”
两个人的感情本就是两人之间的事,即使有第叁人的出现,那也关乎着两人中一人的选择。信她,那便是信她,不信,那就是不信,不是被第叁者干预,而是他本身就不信。
池霖不是个轻易被别人影响的人,但这不代表他情感成熟,判断理智。
在医院那次,他是带着点儿小孩儿报仇的快意的。
他甚至下意识地希望她卑劣,嫉妒,品行恶劣,来证明他的离开是个对的选择,来证明她离开他后过的并不好,来证明他对自己身体的破坏并不冤枉。
所以,不是云若的行径影响了他的想法。
而是他本身的鄙念肆意生长。
他靠着这股鄙念生活在自己编织的彩色泡沫里。
泡沫生长,逐渐变得透明。
生长到他的自我麻痹开始破裂,生长到他开始怀疑,动摇。
是他做错了吗?
为什么离开她的这些日子自己就像个行尸走肉?
到底是少了些什么?
从前,他以为自己树起一扇骄傲的高墙,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她身边。
但是,但是
如果她真的重新唤他,朝他招招手,那他,那他一定会
他会的。
再然后就是龙果这件事了。
池霖本以为他可以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接近她,然后两人就可以若无其事地重归于好。
薛以喃今天戳破了它。
他否认不了。
她说得对。
他从小的经历很难让他对别人产生信任感,尤其是爱着的,想要占有的人。
因为感情太过亲密,他不敢靠近,不敢给予信任,怕覆水难收,怕只迈出了一步却负到无穷。
这个问题一日存在,他们之间就一日不存在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