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外婆从雾中走来，慈爱的对着她笑。一身宽大的土黄色广袖汉服，花白的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小鱼啊，外婆想死你了。”
眼泪一下子滚落出来，孟鱼泣不成声：“外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司徒先生说你投胎去了，现在过得好吗？在哪里投胎？我想去看你。”
外婆摸摸她的脑袋，将孟鱼额前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捧起她的小脸怎么看也看不够。
“还记得那三百万吗？”
孟鱼一怔，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当初外婆去世，她急匆匆赶回来处理后事。尘埃落定之后，在自己的枕头下面发现一封外婆的亲笔信，还有一张存折。
信里告诉她，存折上的三百万，是留给她的嫁妆。孟鱼从来没想到，外婆竟然这么有钱。香火店开了几十年，可是一个十平米大的店面能有多少盈利。
就算当初房子改建，到手的拆迁款也不过三四十万。孟鱼实在想不到，外婆究竟怎么存下的三百万。
一想到外婆有可能顿顿吃吃咸菜拌米饭，心里贼难受。孟鱼实在不知道能为外婆做点什么，于是将三百万以外婆的名义全部捐给了失学儿童。外婆生前信奉鬼神，想来这积德行善的事也不会怪她。
“我本来是要去投胎的，可是因为那三百万增加了福报，外婆有了另一个选择。”
孟鱼紧握外婆的手，上面有老茧粗粝，但是跟生前一样温热可亲。
“什么选择？”
“我现在在阴司培训部学习，准备拿下土地神的毕业证书。”
孟鱼挠挠头，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在做梦，而且这梦相当不切实际，她一定是白天太累了……
“培训很严格，淘汰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我一个上学不多的老太太，天天抱着书背啊背，连说梦话都是蹦单词。还得保证出勤率，所以一直没时间来看你。”
“那……外婆，你这是课间活动还是放假了？”
外婆笑的很慈祥，拿出一本皮面很旧的手札，“请了假，专门来看你。听说我的小鱼入职阴司特办处了，外婆为你感到高兴。这本手札是我多年的积累，有时间你多看看。玄门博大精深，有些东西可以另辟蹊径。”
孟鱼接过手札，抱紧外婆，哭唧唧道：“外婆别走，小鱼舍不得你。”
“小鱼长大了，外婆知道你会过得很好。等我顺利从土地神培训部毕业，到时候申请来青阳镇，那咱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哎，就算是梦也很美。孟鱼揽着外婆的腰，闻着熟悉的味道，心里一阵喜悦。
“你们在培训部学什么？也有数理化吗？”
孟鱼上大学学的是外语系，饶是以前数理化学的扎实，现在也得使劲看书学习。自打整日学画符，已经好几回梦见高考了。
“土地神培训部的东西太多，我们是选修，数理化少不了的，还有英语。要想顺利毕业，起码两门主课成绩优，别的成绩良。”
哈？还有选修？
孟鱼很佩服自己的脑神经，明明知道在做梦，还能扯得慢无边际。
外婆继续道：“我选修的是不孕不育和财源广进。其实出来找你还有点事，你得帮我写个论文，三天后烧给我……”
嗯？
孟鱼看看外婆，又看看递过来的一张纸，上面是论文要求。这梦简直扯的不像话，编剧都写不出来。
孟鱼将纸往旁边一搁，在外婆怀里拱来拱去。现在什么不愿意去想，抱紧外婆就是最大的幸福，反正是个梦，什么手札论文都是浮云。
第二天醒来时，孟鱼满心舒畅，这个梦真美好。外婆的音容笑貌和以前一样，就是换了身打扮。还修什么土地神，还写什么论文，真是……咦？
孟鱼看向床头柜，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梦里见过的那本手札，端端正正放在一边，下面压着一张A4白纸，露出“论文”两个字。
天呐！那居然不！是！梦！
白纸上明明白白写着要求，有固定格式，字数不得少于三万，题目是《论土地神的自我修养》，奇葩的是还要求英文摘要。孟鱼摸摸小心脏，鞋都来不及穿蹭蹭蹭跑下楼，给外婆烧上三炷香。
“欧了！论文包在小鱼身上。外婆您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同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同学拍倒在沙滩上。”
想起昨夜外婆说选修的课程是“不孕不育”和“财源广进”，孟鱼琢磨了一个早饭的时间，心道大概就是送子观音和财神的属性。论神力必然不如两位大咖，不过能够小范围的保佑一方土地，那也很理想了。
若是外婆能够顺利毕业当上土地神，那她岂不是神三代？
孟鱼心情超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面条。
外婆给的手札封面很老旧，不知道翻了多少遍，记载了一些带有迷信色彩的小故事。孟鱼仔细看了看，发现其中一些“手法”在那本黑色书上也有，只是外婆文化程度不高，无法运用数理化的公式，于是用了自己能理解的特殊手法去记忆。
比方小孩吓丢了魂，需要几道不同的方程式配上阴司法咒。可是外婆愣是把这些公式和法咒翻译成了汉字，足足写下两页纸，一字一字的记在脑子里。
哎！
外婆现在在土地神培训过程中，一定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难。可是外婆选择了这一条艰难的路，还是为了能够有一天在青阳镇守护她。
心里揪的生疼。孟鱼赶紧琢磨着怎么给外婆写论文。《论土地神的自我修养》，到底该怎么修养呢……
————————————————
中午，孟鱼收到一则阴司特办处的积分短信。
正如昨夜娇娇说的那样，孟鱼铲除恶鬼，阴司特办处根据恶鬼生前和死后做的坏事，自动给孟鱼累加积分。
完成吴子宣的心愿，一千分。灭掉一只恶鬼，五百分。符咒每只十分……
“叮——”微信收到五千块钱，署名是阴司特办处。
接着是来自司徒渊舟的微信：“干得不错，再接再厉！这是给你的奖金，收好。”
想起那男鬼的恶心模样，孟鱼一阵体寒，这奖金来的真不容易。
孟鱼把符咒给孙萌萌寄出去，记得姚奶奶老两口有失眠的毛病。又拿出两枚去给姚奶奶送。
姚奶奶看到“安眠符”很高兴，还给孟鱼装上两个刚出锅的荠菜馅大包子。
“符咒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孩子有心了。”
孟鱼笑笑，最近总是被质疑，她都习惯了。
“姚奶奶，您把符咒放在枕头底下，保证您能睡个好觉。”
“知道了，好孩子。”姚奶奶明显有些敷衍，拿她还当小孩儿，“等晨星回来，你一起来吃饭，奶奶做好吃的给你。”
孟鱼不再多解释，解释也没用，等姚奶奶真的用过了，才相信她说的话。
见孟鱼走远了，姚爷爷摘下老花镜，将报纸往旁边重重一搁，不满道：“好好的一个孩子成什么样儿了！符咒符咒，什么狗屁符咒！一个大学生读了那么多年书，怎么还宣扬封建迷信了呢！”
眼看姚爷爷把一枚符咒扔进马桶，姚奶奶气得直跺脚，“那孩子也是好心，你看看你这狗脾气！你不用我用！”
前脚刚到家，后脚接到了姚晨星的电话。
“小鱼，听奶奶说，你送去一枚管睡眠的符咒？”
“晨星哥，‘安眠符’真的有效果。”
姚晨星在电话那头默了片刻：“小鱼，有找工作的打算吗？我认识几个不错的朋友，家里是开国际贸易公司的，要是你想去，我帮你介绍一下。”
“谢谢晨星哥的好意，我想把香火店开下去。”
孟鱼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刚刚姚爷爷夫妻俩打过电话，说起了“安眠符”。他们都认为她走歪魔邪道，不务正业。只是孟鱼不能过多解释，合同里有保密的义务，她不能说符咒里含有阴司的高科技，也不能说她已经入职阴司特办处。
若在一个月之前，她也不相信符咒会有这么神奇的力量。这种质疑虽然令她难受，但还是能理解。
姚晨星又嘱咐孟鱼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孟鱼叹了口气。一口气画了十多枚符咒，这才去做晚饭。她要大吃一顿，安慰受伤的小心脏。
夜里，娇娇又来了，还带来一些朋友。
十几个身穿精致旗袍的民国女人，堪比男模的混血帅哥，脖子上挂金链的大肚子男人。更令她惊讶的是端坐在墙头的古代男子，一身金线龙袍，神情严肃，好像在上朝……
孟鱼：……场面真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