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说,宋承颐和杨风月成婚那日时,天气极其不好,乌云密布,狂风怒号,都把挂在檐上的红绸缎吹走了,而我屋外悬着的好几个风铃也被风从梁上吹下来,摔得粉碎。
彼时城中议论纷纷:成婚之日乌云漫天为不祥之兆,怕是宋少爷所娶之人定会带来祸端。
我靠在床边听竹香说着,有气无力地打趣着城中人的思想封建。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真有人信这说法,不过就是天气不好罢了。”接过竹香端来的热水,我小心翼翼地吮着。
竹香心疼看着我苍白的脸庞,为我打抱不平:“要竹香说就是活该,非要嫁给有妇之夫当姨太太,插足别人的感情,活该成婚时被雨浇,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我们小姐病得糊里糊涂,他们却在那儿成婚摆酒宴……”
这丫头越说越难受,眼泪又不住得流了。
从前曾听说过一个人的心若是被伤透了,便会大病一场,是心理带动身理的病变,那时我却还不信,觉得一个人再如何伤心都和身体扯不上边,可如今却是感受到了,这病发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缘由。
“有什么的!”我伸手摸了摸竹香的头发,柔声道:“你小姐我生病一场,脱胎换骨,又是一个崭新的人了!”
我如是说着,竹香才破涕为笑:“小姐就是这样,再怎么难过都要想着法子逗旁人笑。”
我轻轻摇头:“这没什么的,就是可惜我那些风铃了,大多都碎了。”
风铃本来就是寄托人情感的物件,而我的风铃便是和承颐间羁绊的象征,如今它们碎了大半,是在预示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吗?
竹香也觉得很可惜,叹了口气:“是啊,那些风铃都是各地买来的,材质也是鼎好的,真是可惜了……”
“算了,碎就碎了吧。”我只得摆摆手,又小心问道:“那我卧床这些时日府中还发生什么事了?有谁来看我吗?”
竹香的眼珠子转了转:“太太和宋少帅时常会来。”
我忍住心里的失落:“还有呢?”
“还有……”竹香咬着手指,一拍脑门:“哦哦哦,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也从赵府来看你了!”
我愣了一下,满心的期待终是落空了,我喃喃道:“所以他没来,我都生病了他也没来……他的心怎么就这么狠了呢?”
竹香握住我的手腕,感受到她的用力,我垂下眼帘看向腕子,却在片刻间瞪大了眼睛:“竹香,我的胳膊什么时候变细了?”
我原以为这是件令人惊喜的事情,但竹香却骤然大哭了起来:“小姐生病的这段日子里瘦了不少,如今这副憔悴的模样,当真叫人心疼……”
这丫头,怕是在我卧病期间掉了不少泪吧。
“行了行了。”我推开她:“你可别再哭了,我越听越烦躁,原本悲伤的心情瞬间不见了。这会影响我养病的!“哎竹香,我生病期间你有没有好好背书呀,你是不是借故偷懒了?”
这丫头赶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竹香背书了!”
素来竹香撒谎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咬嘴唇,眼下她又在咬了。
我伸手作势打她:“你这丫头!”
竹香吓得一激灵,模样有些狼狈,我收回手正想调侃时,宋炎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都有力气吓唬别人了,想来是好的差不多了。”
我扭头看他:“你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
宋炎焱很自觉地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你如今似乎混的挺惨,屋外也没个下人。”
眼珠子转了一下,我撇撇嘴:“如此也挺好,你来的时候随意些。”
“嘁。”宋炎焱白了我一眼,又忽然认真了起来:“我这次来一是替你哥哥他们看你;二是这些天你一直睡着,很多事情都错过了。”
“那你说吧。”我道。
“其实倒也没什么,就是你哥哥让我告诉你,如今杨家势力颇大,又暗自与日本人打交道,所做之事怕提不上台面。遂叫你万事小心一点,尤其是面对杨风月的时候。”
杨家竟与日本人私相授受,此事想来真叫人惊恐。
我谨慎地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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