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只在狂吠的狗，而是他沉重黑暗的过去。
“啤酒！别叫了！”甘悦怡快步过去，把啤酒抱了起来，不轻不重地拍它的脑袋，让它别叫了。
云漾也过去扶起了任霁，用只有他们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去厨房。”
甘悦怡抱着啤酒背过身去，尽量走远了一点。
啤酒从甘悦怡的怀里伸出脑袋，望着任霁，龇着牙，喉咙里还在发出吼吼的凶狠声。
“还想叫是不是？怎么这么不乖！”甘悦怡又拍了下它的脑袋。
啤酒这才缩回了头，乖乖躺进甘悦怡的怀里，不叫了。
任霁仍然发着抖，还没完全走出恐惧和绝望的深渊。他不敢再往啤酒的方向看，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他此时是在o1的身体里。从外表看，他毫无异样，甚至还能滑动自如地滑进了厨房。
云漾在董溪和云酌疑惑的目光下，也进了厨房，并且关上了门。
这下，董溪和云酌更加的纳闷了，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
厨房里。
云漾秀眉微皱：“懒懒，怎么回事？你怕狗？”
“嗯。”任霁沉默的开始准备做奶茶和冰美式。
从他井然有序的动作来看，他似乎一点都没受刚才的事情影响了。
云漾不禁对他的话和他刚才面对啤酒时剧烈的反应，表示怀疑。
“你真的怕狗？”
“嗯。”
“你不是机器人吗？机器人怎么可能会怕狗？”
任霁知道她在怀疑什么，扭头看向她，目光诚挚：“勤勤，我确实怕狗。”
云漾愣了好一会，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
她研究人工智能这么多年，无论是资料里、视频里还是现实生活里，她见过的机器人无数，还从来没见过一个机器人怕狗的。
关于机器人有那么多的难题需要攻克，有那么多对人类有用的功能需要绞尽脑汁的去实现、去优化，谁会去研究让机器人怕狗这种毫无用处的功能？
“你们……类脑智能的机器人都怕狗？”云漾声音都透着难以置信。
任霁很想问她，她就没想过他不是机器人的可能吗。
可是现在任霁心情很糟，思绪也很乱。他担心云漾细问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最好。
因此他只能道：“我不知道。”
云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没想过你会怕狗。这次是我疏忽了，考虑不周，外面我会解决的，你表现得像o1就行。”
任霁很意外地抬眼看她：“你不用感到抱歉，你……”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的，整个世界似乎都旋转了起来，意识被抽离……
看到懒懒卡壳了，眼神似乎都变了变，然后就傻在了那里，一点反应和动作都没有了，云漾就知道，懒懒走了。
“o1。”
“在的，主人。”
云漾：“……”
果然……
“做奶茶和冰美式，奶茶多做点，冰美式做一杯就够了。”
“好的，主人。”o1的双眼扫视了几遍面前的器材和材料，做完了分析后，就接着懒懒先前做过的，继续往下做了。
云漾正要走，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回头：“o1，不做冰美式了，多做点奶茶就行。”
“好的，主人。”
o1做得冰美式实在是很不行。
她还是喝云酌买的罐装美式咖啡好了。
云漾打开厨房门出去，甘悦怡他们仨人都扭过头看向了她。
“我把啤酒关阳台了，o1没事吧？”甘悦怡道。
云漾眉眼平静：“它一个机器人，能有什么事了。”
“姐，o1刚才怎么回事啊？它程序错乱了？”云酌问。
董溪也道：“是啊！o1怎么了？它难不成还怕狗了？”
云漾杏眸扫了眼她：“程序有点问题，我刚才在厨房已经修复过了，现在算是好了。”
董溪“哦”了一声：“不过o1刚才的样子，挺吓人的啊。眼睛瞪得那么大，完全像被吓到了。就好像它不是机器人，而是一个人被吓到了的样子。”
云漾目光沉静，若有所思。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故障啊！真是匪夷所思。”云酌嘟哝。
“o1自从上次差点报废后，就总有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是我修改得不够彻底，改天再彻底的检查下。”云漾总能把谎言说得像说真话一样平静。
董溪他们都点了点头，相信了她的话。
“不知道啤酒为什么冲o1叫得那么凶。”甘悦怡道：“难道因为它之前没见过机器人，突然见到一个会动的物体，起了警惕心？”
董溪：“有可能。我奶奶家养得狗，见到家里进了一只苍蝇飞来飞去，它都要对着苍蝇叫好久。”
甘悦怡笑了，餐桌上的气氛慢慢的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
任霁躺在躺椅上，望着天花板，好一会才从绝望、可怖、恐惧的情绪里缓过了神来。
“怎么了？有梦到什么吗？”韩曜那张脸出现在任霁头顶。
任霁推走他的脑袋，坐起身：“没有。”
“没有吗？”韩曜表示不信：“你这次醒来的神情，可比以前沉重多了，一点都没有以前的轻松。你绝对是梦到什么了？”
“没有。”任霁仍然否认，并不想多说。
“任霁，我发现我现在不像你的心理医生，而像你的工具。”韩曜顿了下，一句话总结：“帮助你入眠的工具。”
任霁：“……”
其实蛮准确的。
“你要下班了吗？”任霁转移话题。
“下啊！你要不是下班的点才来找我做催眠治疗，我早就下班了。”韩曜半开玩笑道：“任教授，你又让我加班了，该不该请我吃顿饭表示一下啊？”
韩曜还以为任霁会像往常一样怼他——你的收费里把加班费算进去了的。
哪知，这次任霁一反往常：“正好我也没吃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哟，”韩曜眼睛一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哦，你竟然主动约我吃饭了。”
他问：“吃什么？我知道一家新开的西餐……”
“去吃火锅。”任霁打断韩曜的话，拿起外套就往外走去了。